第十八章 范陽(1 / 2)

天可汗 西風緊 1562 字 2020-06-18

第二天一早薛崇訓先去了宣政殿與政事堂大臣及掌握實權的大臣碰面,聽了一點夾雜在長篇廢話中的正事。由於期間有人提及契丹的事,他回到內朝時內閣三位學士也說起了這事兒。各地奏章薛崇訓都授權內閣可以查閱,所以他們就以上報的信息為依據分析起幽州的事兒來,薛崇訓時不時點頭一副認真的態度聽著但很少表示自己的看法,當然在他們爭執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時薛崇訓也難免偶爾走神。

或許薛崇訓天生就不是處理各種繁冗政務的料,每天上午在殿上他都感到十分無趣,但仍然日日不懈怠地「勤政」。他對很多事總有一些自己的感悟和想法,比如認為人在資質才能等客觀條件無法改變的情況下,要干好一件事的辦法就是:把時間泡在上面。只要做到這一點不一定能把事兒干得完美無缺,至少不會太差。就像他讀過的史書上那些丟了江山的昏君,很多都是玩物喪志太沒有節制,完全不管朝政天下發生了什么事自己都不清楚,也怪不得別人糊弄他的江山了。[]

所以薛崇訓經常性地和大臣們見面,雖然他平常大部分時候只是聽從別人的諫言,但覺得自己能大概了解局勢總不是壞事。

張九齡正在侃侃而談:「契丹說到底地方丁口只有那么多,又曾慘敗於突厥之手,不能和以往的吐蕃及突厥相提並論。突厥之戰後,契丹向朝廷稱臣修復關系,邊境馬市得以開通,又因朝廷拉攏許以突厥舊地牧場等好處,當初在黑沙城盟約他們不是滿意的嗎?時隔不過數月,怎么就要叛了?其中定有蹊蹺。」

蘇晉道:「東北幾部本來就反復降叛多次,他們貪得無厭,不是許以一點好處就能長久無事,既然幽州都督、長史都同時上書其有反叛跡象,咱們也不能太大意坐視不顧,謹防武周朝幾番討伐契丹失利的事情重演,有損我朝武功之威,讓那些心懷不軌的宵小之輩以為有機可乘。」

他提到了都督,此時的都督已不是以前那樣的擺設,幾年前張說和薛崇訓聯手進行過兵制革新,以官健為核心重新讓都督掌握了兵權,晉朝建立之後軍政體系仍然延續唐朝後期的格局沒有太大的變化。都督實際上掌握以朝廷名義招募的駐扎在地方的官健,相當於一個小軍區,官健軍隊屬於中央直屬的職業募兵,都督也是京官,家眷都在長安。而長史在此時則是地方官,並演變成了地方州郡實際的掌權者,它名為輔佐刺史的官僚,但由於後來刺史很多都是勛親貴族擔任本身沒有治理地方的才能只知道享樂,所以長史就承擔起了運轉地方官僚體系的任務。

王昌齡也開口說道:「或許是地方官施政失當激起了他族的不滿,諸如此類的原因,都督長史不敢以實情相報,我們不能只聽信他們的奏章,既然契丹還沒有起兵進入內地襲擾,我們也不急妄動干戈,最好先派個御史去一趟東北巡查,兼聽實情之後然後再定策。」

薛崇訓覺得少伯的話是比較靠譜的處理方法,他總算開口說話了:「你們推薦一個能辦實事的人,下瞧瞧再說罷。」

這時蘇晉便道:「我倒是覺得李宓適合這趟差事。陛下也見過這個人,以前常在晉王府走動,還辦過書社論華夷之辨。」

「我記得了。」薛崇訓恍然道,「好像是個年輕人,和少伯一般的年紀。少年有才有志向肯干實事,那是好事。我看行,一會兒傳個話去政事堂,讓李宓做御史,趕去幽州巡察之後回京據實上報,咱們再議契丹之事。」

……李宓姓李,不過和唐朝宗室沒半點關系,他自然有其他關系,不然怎么能得到蘇晉的舉薦?這人族中有個長輩叫李鬼手,有這一點就夠了,能在親王國走動能得到蘇晉舉薦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兒。那李鬼手是個退出官場的隱士,雖不見於詩書,卻在官場士林中頗有些名聲,結交甚廣,就算對其名聲私下里嗤之以鼻的人也不想得罪他,試想人食五谷說不定哪天就得了難以醫治的疾病,而李鬼手卻是傳言中能將人起死回生的鬼手。

李鬼手年輕的時候在唐朝太常寺干過一陣子官僚,後來辭職跑了,說是不喜歡官場。後來薛崇訓也幾番想拉攏這個人,請他出山,但沒成功。他或許是個真不喜塵世功名利祿的人,不過後輩李宓卻是個有心仕途的年輕人,對薛崇訓的政策也很認同,站位是沒啥問題的。所以有蘇晉的舉薦,薛崇訓有些印象立馬就同意了。

他受封為監察御史,也沒見著皇帝,得了聖旨和官印等物就要出京辦事去了,臨行前一個人跑到大明宮丹鳳門前對著城樓拜了幾拜,說了些不辱使命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