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對陳恪也是極大的煎熬。他實指望,小妹能來幫自己頂一陣子,誰知她竟一面都沒露,這叫他好生奇怪。
但無論如何,在完工一刻,師徒二人都很興奮。恰逢佳節,陳恪下廚燒了幾個拿手菜,又開一瓶上好的劍南春,爺倆便就著斜風細雨,愜意的對酌起來。
這是王方頭一次嘗到陳恪的手藝,自然贊不絕口,見老頭子興致很高,陳恪趁機提出,想請他為字典寫個序。
這自然是莫大的榮譽,王方卻斷然拒絕道:「要讓這本字典大行於世,我的分量還不夠。」
「這有什么關系?」
「關系大了,傻小子!」王方呵呵笑道:「《字典》編出來,只是第一步而已,究竟何時能大行於世,到底誰成了享盡殊榮的那一個?一切都是未可知的。」
「請老師賜教。」陳恪給王方斟酒道。
「若是在小地方出版,由老夫這種小人物作序,定然一時難得世人的知曉、認可。明珠蒙塵的時間越久,你的字典就越有可能被人仿冒……仿冒並不難,改頭換面而已。」王方謔笑道:「到時候你這小鼻子小眼小模樣,就只能眼看著別人欺世盜名了。」
「那如何才能避免呢?」陳恪倒吸一口冷氣道。
「要做很多事情,比如你得去大地方出版,比如得有名人力推,若能一下成為官方指定的書刊,就更好了。」王方笑眯眯道:「但又可以歸結為一句,請一位名人作序,馬上便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得什么檔次的名人?」陳恪瞪大眼睛問道。
「當然越大越好了,」王方伸出一個巴掌,收回兩根手指道:「最好最好,能是那三位中的一位。」
「哪三位?」
「官家、范公、歐陽永叔。」王方一本正經道。
「噗……」陳恪差點趴在桌子上,苦笑連連道:「老師,你還真敢想。」
「連想都不敢想,人跟咸魚有何區別?」王方微微敞開領口,顯出狂儒本色道:「你的書已念得足夠,再窩在青神這小地方,也沒什么進益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敢不敢出川去,拜見那些大人物?!」
「老師,你真能讓我見到官家?」陳恪簡直要崇拜死這老頭了。
「呃……見官家的話,確實有些不現實,」王方訕訕一笑,又嘿然道:「但范公和歐陽永叔,現在都是謫守地方,想見到他們,並非難事。」
「我想起來了,」陳恪恍然道:「老師和歐陽公是同科好友!」
「嘿……」王方面色怪異的一笑,訕訕道:「同科是真的,好友稱不上。」
「你們不是經常書信往來么?」陳恪瞪大眼道。
「只往來了一回,還是他謫守之後,我寫信慰問,他回信表示感謝。」王方大為尷尬,聲音小小道:「辦學不易,不往臉上貼金,這書院早就被官學給頂了。」
「老師不易啊……」陳恪重重點頭,絲毫不覺王方虛偽,反而更加欽佩老先生的坦率了。
~~~~~~~~~~~~~~~~~~~~~~~~~~~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我再寫封信,你拿著去找他,怎么也會見你一面的。」王方望著陳恪道:「但有個麻煩你得知曉,范公也好、歐陽永叔也罷,皆被視為君子黨的首腦,你請哪位作序,都會被劃為他們一黨。誰也不敢說,這對你的前途是好是壞。」說著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道:「好好考慮考慮吧……」
「不用考慮了。」陳恪也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用手背擦擦嘴,咧嘴笑道:「能見到范仲淹和歐陽修,想想就讓人激動,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真是個灑脫的小子!」王方拊掌激賞道:「拿筆墨來,我這就給你寫薦信!」
「是……」陳恪剛應一聲,卻聽院門被急促的敲響,接著是一個惶急的聲音:「山長,學生陳忱求見。」
「我哥……」陳恪登時一驚。
「進來,門沒關。」王方沉聲道。
---------------------------------------------分割-----------------------------------------------
晚上一更照舊……
更新最快的武動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