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又忍不住了(2 / 2)

一品江山 三戒大師 1480 字 2020-10-25

「臣自幼聽聞,所謂術業有專攻,隔行如隔山。」陳恪沉聲道:「為何我大宋的官員,卻可以不懂會計為三司官,不懂水利為河渠官,不懂軍事為樞密官,不懂民政為父母官?干不了幾年河工,磨勘轉遷,又去管財稅,再過幾年,又為營造官?」

「像這次六塔河之難,根本不是天災,而是人禍!相公們皆未嘗親見河流地勢深淺高下、亦對河工一竅不通,僅坐在政事堂中,看一套方案,聽幾次講解,便敢決斷回河與否、采用何法。事不目見耳聞,不明其內理,便臆斷其可乎,他們到底哪來的自信?這江山不是大臣的而是官家的,他們孟浪的起,官家也孟浪得起么?」

陳恪一番連珠炮,皆是官家前所未聞之言,把趙禎說得一愣一愣。他自幼接受帝王教育,便被告訴,要將國事交給能吏治理。但什么是所謂的『能吏」而能吏真得就無所不能么?比如文彥博和富弼,兩人是公認的治世之能臣,且都有輝煌的履歷,但這次,兩人在河工上的表現,可謂低能至極,不就是因為外行么。

官家感覺,一個簡單至極,卻又至關重要的問題,被前人忽略了,而這陳恪一句,撥開迷霧點醒了自己。他沉吟許久方道:「寡人觀史書,每每為秦皇漢高、光武貞觀,以及我太祖皇帝之知人善用心醉不已。」頓一下,自嘲笑道:「然寡人乃庸常之人恭居帝位,雖每用一人,必先慮其可乎,卻每每有失察之過,奈何奈何?」

「微臣以為,老百姓都知道,破了鍋找鍋匠、坍了牆找泥瓦匠、要生孩子找穩婆……把事情交給行家,結果總能比較讓人滿意。」陳恪沉聲道:「國家的水利、農田、建築、稅務、財政、軍事……比老百姓遇到的問題,困難千萬倍,就更需要有方方面面的專家來處理了。」

「難道李仲昌不是專家么?」

「紙上談兵的趙括而已。」陳恪冷笑道:「這種人也能大行其道,正說明朝廷缺乏真正的專家!」

「那么你說,朕該怎么去發現各方面的『專家,?」趙禎的態度,已經十分的嚴肅了。

「沒有人生而知之,其所具有的經驗和本領,都是後天學習與實踐所得。所以微臣以為,當從這兩方面入手一一個是從經驗豐富的老吏和工匠中發現人才:二者是對官員進行專業培訓。」陳恪頓一下道:「科舉取士,說白了,考的是文化課,選出來的是文學家。文學家做學問自然沒問題,但是經史子集上,沒有教我們水利、農政、會計、財稅……這些課,必須補上,才能實現從文學家到合格官吏的轉型!」

「微臣一時ji動,胡言亂語。」陳恪最後深深一躬道:「但這確實是六塔河之後,微臣日思夜想的問題口

離開皇宮後,趙宗績像不認識一樣,打量著陳恪道:「你太出人意料了,本以為你會大罵那些人一頓,可是你沒有。本以為你是不關心這些事了,沒想到,你卻高屋建楓的思考起來了,還講出那樣一番大道理。」

「我懂什么大道理。」陳恪搖搖頭道:「只覺著事情本談如此,不知道你們為什么,偏不這樣想。」

「……」趙宗績想一想道:「這應該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後果。」

「應該是吧。」陳恪撐著傘道:「這么說,改不了了。」

「正相反,現在改的話,正當其時。」趙宗績想一想道:「漢儒那一套,已經沒人信了,現在那些學者們,都在尋找儒學的真諦。你有《字典》在手,就算是有了發言權,可以提出自己的主張和他們辯論,信得人多了,你的話就成了真理。」

「這個,倒蠻有趣的。」陳恪捏著下巴笑道:「扯淡比當官好玩。」

「什么叫扯淡……」趙宗績差點摔到水窪里去,他壓低聲音道:「但無論如何,你今天把官家給鎮住了。官家愛才惜才,我看你這個官,是不當也得當了。」

「胡言妄語而已,做不得數的。」陳恪搖搖頭,不把他的話當真。

兩人出了宣德門,上馬車後,陳恪小聲問道:「對了,你知不知道,我爹,和那位的婚事,到底得拖到什么時候?」

「這個么……」趙宗績嘿然一笑道:「你還真問對人了。」說著,他在陳恪手上寫道:

「『今春,官家對宰輔言:『朕居宮內,左右前皆皇後之黨。,上月,又對吾父言:『廢後之事如何?,吾父對曰:『閣巷小人,尚不忍為,能下萬乘之主,豈可再乎?,官家再未提及此事。」

陳恪知道,所謂『豈可再乎」指的是官家,當年已經廢黜過一位皇後了。而且那位郭皇後被廢不久,皇帝便後悔了,再想把她接回來,卻已經被人害死了……以官家之心軟,怎么可能讓曹皇後,重蹈郭氏的覆轍呢?

陳恪不禁看了趙宗績一眼,這家伙將如此隱秘之事相告,是不是也有,想通過自己,把這話傳到皇後妹妹耳朵去的意思?

不過趙宗績對他向來夠意思,就算有這樣的念頭,也是王公子弟從小養成的政治智慧,不可求全責備。

「這么說,不久便能喝上他們的喜酒了。」陳恪開心笑道。

「兒子喝老子的喜酒,怎么感覺怪怪的?」趙宗績搖頭直笑。

「唉,你這又帶我去哪?」

「到了就知道。」

繼續寫,估計得明早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