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金明池上游(下)(2 / 2)

一品江山 三戒大師 1512 字 2020-10-25

「嗯,你們都是蕙質蘭心的女子,肯定處得來。」陳恪笑著點點頭,望著公主那張淺淺傷心,卻又真誠為他高興的俏臉,真是二十四般心曲,不知從何唱起了。

偏偏這時,旁邊船上有歌妓彈起了琵琶,曼聲唱道:『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對迎,誰知離別情?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更是觸動了小郡主的心弦,惹得她眼圈微紅,雙眸中水汽氤氳,半晌才幽幽道:「三哥,柳笛不能吹了,你能再送我一個么?」

「柳笛?」陳恪一愣,旋即恍然道:「當然沒問題。」此時船正好經過一片浸水垂柳,他便站起身來,看准柳枝,抽出腰間軟劍,削下了一簇。

拿著一把柳枝,坐回座位上,陳恪挑出一段圓潤的,掐頭去尾留一段,溫柔的輕輕搓揉,小心將木莖抽出,留下完整的外皮。再在上面規則的挖出幾個圓孔,送到唇邊輕輕吹了起來。

裊裊笛音便回盪在金明池上,他吹的是『玉樓春』,是想用宋祁的那首『東城漸覺風光好』,來寬慰小郡主的芳心,填過這詞牌的人無數,但數宋祁這首最有名,他亦因此得了個『紅杏尚書』的雅號。

陳恪以為,以小郡主之靈慧,自然能領會自己的心意。

誰知小郡主卻輕啟朱唇,唱起了歐陽修的那首玉樓春:『樽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一曲唱罷,小郡主已是淚珠連連。

陳恪暗嘆一聲,便動手又做了一個柳笛,遞給她道:「方才手有些生,這個要更精細些。」

「我就要那個。」小郡主卻搖搖頭。

「還是算了吧。」陳恪尷尬笑道:「這個沾了唇哩。」

「上一個,我一直吹到不能吹。」小郡主面如霞燒,雙眸卻勇敢的望著陳恪,一把將那個柳笛拿在手里,輕聲道:「不嫌你臟……」

「別忘了好好洗洗哈。」陳恪縱使傻子,也能體會到小郡主的濃濃心意,美人情重,確是他不能承受之重啊。便站起身,輕聲道:「我要走了,同年們還等著。」

「我送三哥……」小郡主扶著桌角緩緩齊聲,輕聲道:「三哥一路保重……」前一句,是送他離船,後一句是送他離京。

「郡主,你要永遠開心啊!」陳恪一抱拳,揮揮手,下船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望著他乘舟離去的身影,小郡主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傾瀉而下。

張氏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輕輕拉過她,讓她靠在肩頭,柔聲安慰道:「都過去了,過去了,下輩子咱們先遇見他,這輩子就讓給別人吧。」

小郡主點點頭,把螓首埋到張氏的懷里,無聲的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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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趙家兄妹後,陳恪也深感悵然,當天的宴飲沒有去,晚上便有政事堂的參議過來,通知他明日上朝。

雖然早有心理准備,陳恪還是感到些許緊張。結果上半夜幾乎沒合眼,下半夜感覺困意來襲時,陳希亮卻又叫他起床了。

「該上朝了。」蘭佩姨娘敲門,叫他起來用餐。

陳恪不情願的嘟囔一聲,想到日後要沒得懶覺睡,就覺著生活極大悲慘。不過還是爬了起來,胡亂披上衣裳,簡單洗漱之後,便去前廳用餐。

陳希亮已經快吃完了,坐在那里等他,今天是父子同時上朝,也算一段佳話了。

不過他已經知道,兒子將要出使的消息,心里自然忐忑,便用囑咐他上朝禮儀的方法,來排解這份擔憂。

陳恪忍著魔音灌腦,草草吃了幾口,道:「吃好了。」

蘭佩和一個侍女便捧著兩身著熨燙好的嶄新綠色官服,前者侍奉陳希亮穿衣,後者侍奉陳恪穿衣。

看著英俊挺拔的兒子,穿著與自己一樣的官袍,陳希亮不禁笑罵道:「臭小子,竟然一下就超過你爹了。」他身上雖然也穿著綠色官袍,但實際才正七品,也屬於賜服。

陳恪卻是從六品,正好比他高一級。

不過陳希亮雖然嘴上醋酸,臉上卻滿是驕傲,冰水為之,而寒於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代就該更比一代強。

父子兩人穿好官服,騎著高頭大馬,披星戴月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