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這是干什么。」趙禎嘆口氣道:「我知道了,你方才聽我說,這京城里沒有可信的人了,便灰心了,對么?」
「老奴不敢。」
「你雖然是入內內侍省的總管,但一顆心都撲在寡人身上,哪里管過那些雜七雜八的人事?」趙禎溫聲道。
「原先都是石全彬管著,但他勾結外人,」胡言兌抬頭道:「被發去給真宗皇帝守靈了。」
「是啊,寡人身邊缺一個石全彬。」趙禎道:「你看讓李繼和給你當副手,如何?」
「繼和有魄力、敢擔當,」胡言兌輕聲道:「正適合管理大內。」
「嗯。」趙禎點點頭道:「治理內宮和治朝廷一樣。不能只用好人。還得用壞人。以後你就不必管那些瑣事,專心在寡人身邊就是。」
「老奴謝恩。」胡言兌恭聲道。他知道,這是官家仁厚給他留面子。要是換了別的皇帝,宮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自己十個腦袋都不夠賠的。說完便起身上前。扶著趙禎躺下。然後到另一頭,輕輕給趙禎按摩,過了一會,官家呼吸才勻稱了些,朦朦朧朧睡去。
胡言兌便輕輕起身,躡著腳兒要退出去,卻聽趙禎怒哼道:「賤人該死!」接著又道:「你們這下可快意了吧!」
胡言兌悚然瞧去,見趙禎仍舊閉著眼,知道他是說夢話。不由輕嘆一聲,暗罵老天無眼。外人不知道,事發後第二天晚上。官家曾經抽出寶刀。欲引頸自經,幸而他一直擔心守在外頭。及時把刀奪下來,這才沒有釀成慘禍。
可以想見,此事對官家的打擊有多深……
趙禎也沒有睡沉,不到半個時辰就醒了,胡言兌服侍他吃了安神丸,才輕聲道:「包相公在外面等了一段時間。」
「請進來吧。」趙禎強撐著下地,讓胡言兌扶著自己,躺在安樂椅上。
胡言兌又在他腿上搭了條毯子,才出去把包拯請進來。
見禮之後,官家賜坐,問道:「查的怎么樣了?」
「回陛下,基本查完了,十閣外,其余娘娘清白自持,並無逾矩。」包拯沉聲道。
「其實你根本沒有細查。」官家前所未有的刻薄道:「你是擔心查得越深,丑聞便越甚,不僅寡人的臉要丟盡,就連朝廷也得跟著丟臉,對吧?」
「不是。」包拯心中暗暗難過,官家似乎走入了懷疑的極端,他堅決搖頭道:「老臣已經細細查過了,所有娘娘都是清白的。只有後來招進來的十閣,因為當初只注重是否易於生養,忽略了對其品行家世的審查。結果這些蠢人便以為,自己的目標就是生皇子,兩年未能成功,便鋌而走險……而之前的娘娘,都是慎選出來的淑女,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其實趙禎說得沒錯,包拯就是沒敢細查,他只是粗粗一查,就發現好幾個嬪妃通奸,哪敢再往下查?為了國家和皇帝的顏面,他只能如此葫蘆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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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禎沉默片刻,終於默認了包拯的說法。
「至於涉事的宮女宦官,一共二十七人,都說只是奉命行事,不敢違抗。」包拯接著稟報道。
「奉誰的命?」
「那幾個犯事的貴人。」
「推得倒是干凈!」趙禎冷哼一聲。
「微臣看那幾個貴人,也是求子心切,才一時糊塗。」這種話,也只有包拯這樣的老絕戶,才能說得出口:「倒不像有什么深沉計謀。」
「她們本就是一群蠢才,能知道什么?」趙禎尖刻道:「問題出在皇城司、入內內侍省,出在寡人信任的人身上,沒有他們的縱容,就憑那幫蠢材,能給寡人戴上綠帽子?!」
「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包拯輕聲問道。
「他們不在乎皇子是不是趙家的人,只要是那些根基淺薄的女人生出來的便可,」趙禎越說越冷道:「他們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斷不想讓下一任皇帝,出自宮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