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趙禎笑著點點頭。對眾相公道:「諸位意下如何?」
眾相公都心中凜然,官家將他們召集起來,卻只宣布讓趙宗績讀奏章。看似小題大做,實則大有深意……日後,所有進呈官家的奏章,都要經趙宗績之口。自然,皇帝所有的批答,也都會當著他的面。
即使以最簡單的思維看,這也可以讓趙宗績習練政體,全面了解國政,學習皇帝如何處理政務。一個王爺,學習皇帝如何處理政務作甚?自然是預備當皇帝了……
「吾皇聖明!」文彥博自然高唱贊歌。
韓琦卻心若刀割,只好再次開腔道:「官家有五位兒子,若只有齊王殿下每日膝下承歡,難免厚此薄彼。對殿下來說,也太辛勞。依老臣之見,不如由五位殿下輪流為官家讀奏章,豈不可以雨露均沾,也不至於太過辛勞?」
「這個么……」趙禎似乎頗為意動,尋思起來。
趙宗績不禁心里打鼓,暗暗祈禱道,親爹呀,我不怕累,你可千萬別再耙耳朵嘍……
「暫時不必了。」這次沒讓群臣等太久,趙禎緩緩道:「有道是一事不煩二主,何況寡人每天看的奏章很有限,績兒一個人讀就可以了。」頓一下道:「至於所謂『厚此薄彼』,是相公多心了。他們兄弟幾個日日晨昏請安,我們每天都見的。倒是宗績這孩子幾年來一直奔波在外,寡人見得倒少。」
「那,是老臣多心了……」韓琦心下黯然,知道趙禎已經下定決心了。這種『瑣事』自然無需兩制擬招,一旦皇帝下定決心,他也無法改變。
「好了,諸位都忙。」趙禎笑道:「寡人便不留你們了。」
「是。」眾臣起身告退,趙宗績卻留了下來。
「還有什么事?」趙禎微笑問道。
「父皇,我想去看看妹妹。」趙宗績輕聲道:「給她從廣西帶了些不常見的什物……」
「唉……」提到徽柔,趙禎心口一痛,黯然道:「還是算了吧。」
「怎么?」趙宗績一驚道。
「唉,她病得越來越厲害。一個人待著還好,一旦有人去看她就犯病,大喊著……『還我梁懷吉』,還尋死覓活的。」趙禎眼角濕潤,哀傷道:「寡人也只敢每天隔著門看看她……」
「父皇……」趙宗績眉頭緊皺,片刻後好像下定決心道:「孩兒斗膽問一句,那梁懷吉是死是活?」
「活著。」趙禎淡淡道:「還是在西京皇宮灑掃諸班里。」
「那兒臣懇請父皇,把他調回到公主身邊吧!」趙宗績沉聲道。
「胡鬧!」趙禎下意識的拒絕道:「她兩人的丑事已經不是秘密,寡人不殺那奸夫已是慈悲為懷,再把他召回來……」說著頹然一嘆道:「你還想掀起軒然大波么?」
「兒臣以為,徽柔自幼冰清玉潔,不會跟宮人亂來的。」趙宗績卻抗聲道:「徽柔自幼好強,諸事無不順心從意,然而從定下這門親事開始,便無法自主。她之所以不舍梁懷吉,其實是將對這樁婚姻的不滿,對國舅娘娘的敵意,都寄托在此人身上。是以她將此人的去留,看成是自己與婚姻抗爭的勝負,才會如此執念……」
「這么說,寡人錯了?」趙禎的臉色十分難看。
「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趙宗績抬起頭道:「鞋不合腳,可以不穿。婚姻不合,也可以……分開。」
「荒唐!」趙禎話雖如此,望著趙宗績的目光卻比從前還要溫柔,嘆氣道:「徽柔若是平民百姓的孩子,和離就和離了。可她是天家之女,皇室的行止必須表率天下,這是她享受公主之尊,同時必須承擔的義務,豈能與平民一概而論?」
「那就除去她的公主封號……」
「只要是寡人的女兒,有沒有封號都是公主。」
兩人愁對片刻,趙宗績輕聲道:「那,讓西京內侍省把梁懷吉報個暴斃,然後給他改名換姓,悄悄調回宮里,不讓任何人傳出去就是。」
趙禎頗為意動,卻擔心道:「紙里包不住火的。」
「到時候,兒臣負全責就是了。」趙宗績堅定道:「先讓徽柔好轉要緊,別的到時候再說。」
「好,好孩子……」趙禎望著趙宗績的目光愈發溫柔,輕嘆道:「胡總管,照齊王的吩咐去辦。」
「喏。」胡言兌應道。
「兒臣告退了……」見皇帝有些乏了,趙宗績起身道。
「去看看皇後吧。」趙禎點點頭道:「她也很想念你,然後回來陪朕用午膳。」
「是。」趙宗績應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