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手足之間(2 / 2)

天唐錦綉 公子許 1507 字 8个月前

李泰喝了一口茶水,揉了揉額頭,宿醉的難受令他吐出一口濁氣,閉著眼睛道:「房二這廝的酒量當真天下無敵,開始的時候臣弟覺得狀態正佳,可以一戰,但是喝著喝著發現那廝眼睛越來越亮,精神越來越好,喝酒越來越快……娘咧!」

時至今日,滿天下可以當著李承乾的面說臟話的人,屈指可數。

李承乾權當沒聽見,搖頭笑呵呵道:「你這不是自找苦吃么?看二郎不爽者不計其數,不知多少人想要在酒桌之上拿捏他一回,結果二郎縱橫捭闔、無一敗績,挑釁者紛紛鎩羽而歸,使得兒郎博得酒桌上偌大名聲,偏偏你不服。」

親自執壺給李泰斟茶,李泰急忙以手遮擋,惶然道:「我來我來,豈敢當陛下斟茶……」

李承乾笑著將李泰的手撥開:「在朝堂上,你我分屬君臣,禮不可廢,但私底下你我卻是手足兄弟,斟個茶又有什么了不得?你知我素來不講究那些繁文縟節,自在一些就好。」

李泰只得受了,苦笑道:「自在是不可能自在的,最晚喝酒喝得渾身酸痛、頭痛欲裂,回頭還得尋御醫開一副解酒葯吃了才行。」

李承乾放下茶壺,意味深長:「人總有些時候莫名其妙的認不清自己,明知能力有限卻總覺得可以突破桎梏,明知不能做到的事情偏偏想要挑戰一回,等到撞了南牆頭破血流才幡然醒悟,卻悔之晚矣,青雀當引以為戒。」

「呵呵……」

李泰擠出一抹笑容,喝了口茶,苦笑道:「此事怪房二啊,那廝故意擺起酒局引我入彀,讓我生出可以與其一戰的不切實際之幻想,等我進了套,再疾風驟雨一通打擊令我丟盔卸甲無地自容,這小子壞啊。」

李承乾笑道:「心長在你自己身上,你若不動心,誰能奈何?」

窗外風雪交加,殿內溫暖如春,熱茶入喉,李泰有些冒汗……

強笑著道:「吃一塹,長一智,該伏低做小的便伏低做小,斷不會再逞能,最後弄得自己難受。」

「青雀倒也不必如此,誰還每個行差踏錯、算計失誤的時候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從小你的功課就比朕好,四書五經更是熟稔於心、微言大義信手拈來,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得。」

「懂懂懂,臣弟也非是未經事的小孩子了,自然懂得這樣的道理,陛下放心,絕不再犯。」

兩兄弟喝著茶水聊著天,氣氛逐漸轉好。

李承乾嘆息一聲,面容有些糾結:「二郎諫言讓你出任洛陽留守,其實一開始朕是不同意的。咱們兩兄弟開門見山,現如今依舊有不少人不滿朕登上皇位,盡管兩次兵變讓這些人幾乎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但未必死心。你是朕的胞弟,萬一你出事,不知多少臟水將會潑到朕的身上……可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朕總不能將你一直留在這太極宮里不見天日吧?所以這一次是否出任洛陽留守,你自己決定吧。」

這番話的確出自本心,這兩日一直為此糾結。

不讓李泰出去,不僅李泰自己心生怨憤,外界也會說他圈禁胞弟、苛虐手足。讓李泰出去,一旦有事,不管是不是他干的,都很難洗脫一個「戮害手足、涼薄暴虐」的罵名。

所以他將決定權給予李泰,讓李泰自己取舍。

如此就算當真有什么事情發生,他這個皇帝也能做到問心無愧……

李泰笑道:「陛下不必為此糾結,臣弟願往洛陽一行。臣弟自然也知其中有些凶險,但若是與圈禁於長安相比,還不如死在外頭……往昔臣弟心志不夠堅決,在旁人攛掇之下做過一些錯事,不過幸好迷途知返,未曾釀下大錯,今後也斷然不會走上歧途,忠誠孝悌,人之本也。」

當年他最有可能爭儲的時候,幾乎半個朝堂都傾向於他,最終因為看明白了太宗皇帝不會傳位於他導致手足相殘,所以急流勇退,放棄爭儲。

時至今日,他根基已經完全喪失,還拿什么去爭這個位置?

老老實實蟄伏下來,無論局勢如何轉變都乖乖的做好一個「臣弟」,如若李承乾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甚至還要出力確保皇位傳給李承乾的兒子,如此他這個「皇叔」才能太太平平、安安穩穩,不然若是哪一個兄弟上位,他這個太宗皇帝的嫡次子還得遭殃……

所以說哪怕為了自己,他也得做一個大大的忠臣。

李承乾瞅了眼窗外飛雪,語氣有些落寞:「父皇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當年絕地反擊、橫掃諸雄,幾番喋血沙場方才留下這如畫江山,吾等兄弟並未幫上父皇什么,卻因血脈之故能夠坐擁這龐大家業,定要相親相愛、攜手與共,將這份家業發揚光大才行,否則將來青石之上寫一句『虎父犬子』,不僅吾等顏面無存,也會損傷父皇威名。」

話這么說,他也的確是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