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私心作祟(2 / 2)

天唐錦綉 公子許 1583 字 8个月前

臣子略微強硬皇帝便有所退讓,長此以往,如何得了?李承乾細嚼慢咽的吃著飯,緩緩道:「一邊是太宗皇帝的名譽,一邊是朝廷法度的維系,朕總要權衡利弊、取舍其一,封德彝蛇鼠兩端、隱私狡詐乃是事實,朕豈能視而不見、自欺欺人?如若因此導致太宗皇帝名譽受損,朕一肩擔之。」

他並非不能強硬的將劉祥道駁回,而是不願。

太宗皇帝功勛赫赫、英明神武,幾乎是古往今來帝王之典范,縱然還夠不上「千古一帝」之美譽,能夠與之相較者也不過是秦皇漢武等寥寥可數,這對於一個後繼之君來說壓力太大。

任何一件事,每一個人都會將他與太宗皇帝相比較,得出的結論自然是不如者多矣……

然而人們並未意識到太宗皇帝已經是古今帝王之中的佼佼者,不如太宗皇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卻只會說他李承乾懦弱愚鈍、能力不足,不似明君之相。

如果太宗皇帝不是那么完美,或許也並非一件壞事……

皇後蘇氏檀口微張,又緊緊閉上。

她最是聰慧,已經敏銳的覺察到李承乾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以及那一抹不可言說的微妙心理……

既然已經上升至君王榮辱的境地,兕子的親事反倒無關緊要了。

只不過看著面前同床共枕、心心相印的郎君,一時間有些微的陌生……

*****

林木蔥郁、陰雨綿綿,舟行水上劃破翡翠一般的河面,風雨敲打著窗子,一絲絲陰寒之氣由窗縫灌入船艙,所幸被爐火熱氣所阻,未能侵入艙內。

江南冬日不如北地之千里冰封、寒風獵獵,卻也纏綿陰寒、凍徹骨髓。

船艙之內,房玄齡與蕭瑀皆是一身錦袍,對坐飲酒。

看著在一側煮酒的房遺則,蕭瑀不無艷羨道:「論及於國之功績,你我伯仲之間,論及官爵地位,你我亦是相持不下,可若是比較教子有方,我不如你多矣。」

房遺則聞言先看了看父親,而後才笑著謙遜道:「不敢當宋國公之誇贊。」

房玄齡也道:「我不敢妄自菲薄,家中幾子的確都是好的,但時文你也不必過謙,蕭家虎父虎子、家學淵源,令郎爬冰卧雪為國鎮守北疆、戍衛瀚海,其余幾子也都知書達禮、膝下盡孝,無一紈絝,羨煞世人。」

蕭瑀苦笑搖頭,端起酒杯敬酒,兩人一飲而盡。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他們這一代歷盡艱險、排除萬年,於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得了這天下,而後代躺在他們的功勞簿上啃老,多有不屑之徒,於功勛之上毫無寸進,卻偏偏吃喝玩樂縱情享受,一事無成倒也還好,將父祖一輩子功績糟蹋干凈的也不知凡幾。

蕭家子弟雖然還未到「敗家」之地步,卻也沒好到哪兒去。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早已看淡個人之勛爵榮辱,曾經宰執天下、指點江山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一人之下的宰輔也好,躬耕農桑的百姓也罷,等待他們的都將是生死大限,誰又比誰更好呢?

比的就是一個後繼有人。

任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功勛赫赫名震華夏,若子孫不肖,終究抬不起頭;反之,即便窮苦困頓、衣不蔽體,可若是子孫有出息,便能挺直腰桿、睥睨世人。

而若是「比兒子」,蕭瑀深知就算自己生一百個也比不過房俊一個……

任憑房遺則在旁邊添酒,蕭瑀道:「我自詡聰明,最擅長審時度勢,如今卻不得不佩服你,能夠在最輝煌鼎盛的時候急流勇退,即保全了一生功名,又離開了那個巨大的漩渦,明哲保身,實在高明。」

房玄齡搖搖頭:「倒也未曾看的這么遠,誤打誤撞罷了,畢竟父子同朝難免忌諱。」

蕭瑀:「……」

剛才比兒子你還謙虛兩句呢,這會兒就迫不及待的開始炫耀了?

房玄齡也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厚道,便岔開話題:「咱們這一輩子都在一個『爭』字,爭天下、爭功勛、爭官爵、爭地位……爭了一輩子,該爭的也都爭到了,如今都退下來,優游林泉、含飴弄孫之余,也能細思前塵過往之對錯得失,兼且保養身體多活上幾年,倒也不差。」

蕭瑀苦笑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雖然兩人都是退下來,但退的方式卻截然不同,自己這一次被逼的退得徹徹底底,所導致的後果便是蘭陵蕭氏起碼在數十年之內不可能再入中樞,而再想進入中樞,難度堪稱逆天。

蘭陵蕭氏曾經貴為南梁皇族,如今卻不得不接受長時間內被邊緣化的惡果……

不過飲了一口酒之後,蕭瑀提醒道:「這一次之所以與你相見,一則是在江南煙雨之中敘敘舊,畢竟此地一別便有可能終生不見……再則,也是要給你提個醒,回去長安之後要時常敦促二郎,切莫志得意滿,長安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潛流涌動,宗室之內可不僅僅只有一個李道宗。」

【輕舟已過萬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