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開始(四十)(1 / 2)

赤色黎明 緋紅之月 1676 字 2020-06-19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在這點上陳克自己是知道的。絡上的資料雖然多,也算是比較詳盡。在親自下到農村之前,陳克的確沒有進行過實際調查。特別是農村的工具這塊,陳克發現自己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2世紀陳克也到過農村,也進過農田。他當時的感受是,走在田里頭腳下是一片虛浮。松軟的土壤一腳下去就很容易踩一個大坑。只有堅實的田壟走著比較舒服。就陳克知道的,土地深耕的深度一般都要在50厘米,甚至更深。深耕每兩年,甚至每一年都要來一次。但是在907年的安徽鳳陽地區,每年犁地的深度從來沒有能夠超過0厘米。大部分犁地的深度甚至只有20多厘米。這在全國范圍內也都是一樣的。

庄稼生長需要營養,營養是通過根系從土壤里透獲得的,根系的生長取決於土壤溫度、濕度、空氣和微生物的數量、活性等條件;土壤越深,通氣性越差,空氣越少,微生物的數量少、活性也差,土壤肥力越低,在這樣的土層里根系生長差、數量少。沒有進行過深耕的土地,無論如何產量都不會太高。

現代農業靠的是機械化,大型拖拉機,鋒利的鋼鑄重型耕犁,這些東西耕起地來的效率根本不是907年的農村能夠想象的。照顧庄家或許可以每家每戶以精耕細作的方式進行,但是進行這種基礎的深耕,那就不能不靠大型設備了。

親自和同志們開始搶種搶收的時候,陳克算是真正在907年的農村進行了社會調查。光農村的現狀就讓陳克瞠目結舌。農民的工具居然大部分是木質的。鋤頭,鏟子,這些在新中國是用鋒利的夾心鋼制成的工具,在907年的農村居然是木質的。

所謂夾心鋼,就將鋼片夾在對摺的熟鐵或者其他的不同種類的鋼片之間,加熱之後用錘機連續錘擊,把鋼片和熟鐵錘成緊緊結合在一起的「夾心」鋼鐵制品。這種鋼鐵制品厚度不會超過五毫米,中間的鋼片經過打磨之後極為鋒利,鋼比外層的熟鐵耐磨的多,鋒刃部分使用壽命很長。外層的熟鐵則提供了承力部分,農具厚度可以弄到比較薄的程度。在農村,夾心鋼是非常好的農具,在戰場上,夾心鋼制成的工兵鏟是塹壕戰中的肉搏利器。

而木質農具,厚度普遍超過了兩厘米。既笨重又不鋒利,使用壽命也很短。農村也不是沒有鐵農具,但是農民手里頭的鐵農具不僅價格高,數量少,而且質量可以說相當粗劣。農村的鐵匠們雖然也會打造一些農具,卻因為沒有受過良好的科學教育,加上缺乏很多需要投資極大的高溫爐子和坩堝之類的工具,農具生產水平很是低劣。鐵匠雖然知道熟鐵比較韌,卻不耐磨,生鐵堅硬耐磨,卻比較脆。怎么把這兩者給結合起來,因為缺乏工具,鐵匠們的水平就很差了。

根據地在搶種搶收的時候需要大量的農具,沒有至少上萬件金屬農具,是不可能完成這個艱巨任務的。陳克本來以為地主家的農具比較多,經過調查,地主家的農具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家的耕地需求。囤積農具對於同樣是小農經濟的地主毫無意義。打下了張有良之後,發現張有良這等有圍子的地主也是如此。錢糧不少,農具不多。

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是靠了收集了圍子和其他地方的鐵鍾,然後把這些鍾給融了,重新鑄成了農具。這才算是趕鴨子上架的解決了問題。這些新鑄農具的質量可就不能保證了。使用過程中的折斷,蹦口,天天都要發生很多次。勉強提供了金屬農具,加上百姓們為了活命,這才玩命的完成了搶種搶收的巨大工作。

陳克堅定的認為,在災情已經緩下來的907年根本不可能想激發出人民群眾的這種熱情。想吃飽就得增加糧食產量。實際調查中陳克發現了一件讓他很無語的事情,安徽現在居然是每年只種一季糧食的。新中國解決糧食問題是靠了每年種植兩季糧食。在一沒有深耕,二沒有化肥的907年。種植兩季糧食的確會極大的消耗土地的肥力,這是一個事實。可是如果不能種植兩季糧食,飢荒問題就始終是一個大問題。隨便一次自然災害,就能讓大片糧食絕收,形成飢荒。

這已經不是通過革命改變生產關系能夠解決的問題了,想解決這些問題,必須是通過建立社會主義制度和進行工業化的發展,這種全面的整體進步才能夠解決的問題。必須大規模提供質量穩定的農具,不然的話廣大的根據地也不可能有什么發展。

根據地里頭已經沒有什么成體系的「舊時代的敵人」,地主們交出了土地,官府也已經被消滅,人民開始聚集在人民黨建立的新制度下。這時候再喊著什么「革命到底」,那已經不是革命熱情高漲的表現,而是推脫責任的借口。陳克不想推脫責任,他就親自跑來解決大規模生產農具的問題。

秦佟仁和陳克合作過,他知道陳克不是什么紙上談兵的家伙。把試制的幾把夾心鋼農具遞給陳克之後,秦佟仁著陳克滿意的表情,立刻就潑上了一桶冷水,「這種鋼農具好雖然好,卻不利用大規模的生產。價格也太高。我反對生產這種農具。」

本來試制這種農具的技術人員們到陳克很是高興的表情後,他們也頗為高興,能讓根據地的最高領導者高興,意味著晉升,意味著獎賞。沒想到秦佟仁居然這樣直接反對,在懊惱中,技術人員們又覺得秦佟仁這是自討苦吃。至少在他們的經驗里頭,陳克這等級別的大官是從來不喜歡聽人如此直截了當的反對的。只有到了山窮水盡不得不改變的時候,這些大官才會真正考慮底下人的意見。在興頭上被人否定,大官們可從來沒有一個是能夠心悅誠服接受意見的。

令這些人又吃驚又失望的是,陳克不僅沒有生氣,更沒有什么挫折感,他倒是極有興趣的說道:「秦工,那就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