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鎖反應(五)(2 / 2)

赤色黎明 緋紅之月 2083 字 2020-06-19

齊會深並不喜歡濫殺,而且陳克對待這次反革命事件的態度也是比較慎重的。他不希望工作組里頭先形成一個一定要嚴懲的共識,沒有親自指揮調查工作前,齊會深還沒有感覺到羅織罪名是多么容易,親自參與了各種問詢之後,齊會深才感覺到只要有先入為主的方法,再有了足夠的技巧,想把一個人往死里整那實在是太容易了。不用說這些有著實際反革命行動的參與人員,想借著這次事件扳倒五河縣的一批干部也不是多么困難的事情。就因為切身感受到了人民內務委員會的威力,齊會深才更希望自己執掌的部門千萬不要有著一種強烈的暴力沖動,他忍不住勸道:「災年里頭,百姓們朝不保夕的,而且根據地里頭也是變化很大。這些人不相信咱們的新政權,也是能夠理解的。」

畢慶山並不知道齊會深的想法,他現在心中充滿了對反革命份子的憤怒,「亂世用重典,咱們輕易的放過這些人,其他百姓在眼里頭會怎么想?而且他們現在滿口瞎話,這就是在對抗咱們,想著能糊弄過關。這絕對不行。」

聽到這話,就算是齊會深也不好再說什么了。雖然認為沒有必要大開殺戒,但是這種寬容態度也是需要底線的。寬容不等於縱容,這些被俘人員到現在為止的確沒有拿出認罪的老實態度。人民黨主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批人現在還是心存僥幸,還在抗拒新政府。從這個角度,至少得讓打消他們的這種僥幸心態,必須對工作組說出實話才行。懷著一種擔憂,齊會深讓畢慶山繼續自己的工作去了。

新開始的第二輪審問是針對那些互相矛盾的說辭,好言相勸這一招的效果很不明顯。到人民黨並沒有采用嚴刑拷打的方式,不少參與者覺得自己可以抵賴到底。對於自己前後矛盾的話,不少人試圖用自己記錯了,或者當時說錯了為借口。更有些膽子大的居然說工作組記錄錯了。他們原本不是這么說的。面對這樣的局面,原本冷靜的問話很快就變的激烈起來。

齊會深著審問室里頭的各種詢問和狡辯,他真的覺得很是無奈。這些參與者的目的無外乎是讓自己得到更好的結果,豈不知他們自己的努力正在把自己推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其實只要這些人痛哭流涕的承認自己錯了,然後老老實實的交代當時自己都干了什么,人民黨是可以放過他們的。這些人的狡辯只是把自己推向了更加危險的地步。令齊會深感到悲哀的是,肯承認自己錯了的人基本沒有。

「劉成坤你們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畢慶山開始第三輪的審問後沒有多久,終於忍不住大聲說道,「我們就算是本來想把你給放回去,可聽你這么一說,我們反倒不能放人了。劉成坤你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你這是覺得自己被抓了,才給我這里裝可憐。根本就不是知道自己不該參與到這種事情里頭來么?」

劉成坤得出,畢慶山這是動了真火,他試探著說道:「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這位長官,我認錯了,你放過我行不行?」

啪的一聲,畢慶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大聲喝道:「知道錯了,你還給我說瞎話?你先是說自己是跟著運糧食的。又說你在那群人的最後頭。這明明已經有人證明了你當時拿了根棍子就跟在劉勇毅身邊。嗯,你還說著讓劉勇毅放心,你絕不當孬種。我問了你幾遍,你都不給我說實話,這就是你知道錯了?」

聽到這話,劉成坤仿佛被烙鐵燙了一下,他滿臉都是被戳穿了謊言後特有的驚恐,「這,這是誰說的?這是冤枉我啊!」

「冤枉你?」畢慶山在一摞審問記錄上拍了拍,「你自己說過多少別人的事情,這不用我再給你念一遍了吧。你能說別人,這別人就不說你了?而且我們不說別人說了什么。劉成坤,你這里頭說了七八次,站在劉勇毅身邊的那個劉勇仁說了什么什么,劉勇毅說了什么什么,他們之間是怎么對話的。你說你自己站在隊伍最後,這幾百人呢,你是千里眼順風耳?你就能隔了幾百人到他們說話,能隔了幾百人聽到最前頭的劉勇毅和劉勇仁說了什么?你這是騙誰呢?」

劉成坤聽到這話後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畢慶山的審問技巧相當的高明,他一開始是聽,然後才是問一些很零碎的問題,甚至還在縱容劉成坤信馬由韁的說了不少真的假的,可是這些起來完全沒什么要緊的東西一經前後印證,劉成坤自己的謊言立刻就被徹底揭穿了。既然能站到主謀劉勇毅身邊,劉成坤也不是一個小角色。他形勢不妙,干脆向前一撲跪在地上。

「我說實話,再問我啥我都只說實話。請大人饒命啊。」這聲音里頭充滿了恐懼,如果不是衛兵立刻把劉成坤強行給拽回到凳子上,劉成坤就會磕頭如搗蒜了。

到終於制服了劉成坤,畢慶山冷笑一聲,「你要說實話是吧?好啊,劉成坤那就把走在最前面的那些人都是誰,都在什么位置再給我說一遍。」

從第三遍審問開始,以劉成坤為突破口,這些參與者們陸續頂不住屈服了,各種比較真實的信息開始被收集起來。不少一度被認為是小人物的一些人露出了本來的面目,而他們之中也有人開始招供。經過對比與匯總這些人的口供,工作組覺得終於可以開始提審那些領頭的關鍵性人物。

這次反革命事件的帶頭人劉勇毅第一次被帶到了審問室。

與想象中的那種凶悍不同,劉勇毅的長相並沒有給人一種殘暴的印象,他個頭不高,長相頗為秀氣,特別是綳著嘴的時候臉上居然還會顯出兩個酒窩。上去有一種非常靦腆的感覺。但是在工作組眼里頭,劉勇毅卻沒有這么人畜無害的感覺。畢慶山盯著劉勇毅的眼睛,從劉勇毅那雙還能算是明亮的眸子中,畢慶山到了一種深藏的堅定敵視與一種說不出的戾氣。那是種類似於野獸進攻前才有的視線。

這個人很危險,畢慶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