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天下紛亂(二)(1 / 2)

赤色黎明 緋紅之月 2409 字 2020-06-19

孫永勝的全家都沒想到何倩居然提出前往安徽營救孫永勝,千里尋夫這事情在戲劇里頭不罕見,在現實生活中卻是極為罕見的。莫說一個女子遠行千里,就算是男子們遠行千里也是極少數。

「那這錢怎么出?」孫永勝的哥哥孫永康問。聽了兒子的話,孫永勝的父親微微皺了皺眉頭。

何倩平靜的答道:「我去安徽找我侄女何穎,何穎嫁給了陳克,只要她還認我這個姑姑,永勝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什么錢。路費的話,我自己的錢只怕也夠。」

孫家眾人被何倩的氣魄給嚇住了,孫永勝的哥哥遲疑了好久才問道:「弟妹,不知你要和誰一起去安徽。」

若是罵罵陳克,眾人在北京還是有足夠的膽量,真的到千里之外的「匪區」,這些人的膽子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很快就萎縮下來。何倩可以不怕死,他們可是怕死的。

「弟妹,這等事還是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孫永勝的哥哥孫永康說道。

「爹剛拿到的告示抄件里頭說,永勝受了傷。若是不能趕緊去安徽,讓外人著永勝,肯定不行。」說到這里,何倩跪在地上轉過頭,抬頭向著孫永勝的父親說:「爹,請讓我現在就出發。」

「好歹咱們家與陳克是有些親戚的,陳克怎么都該照顧一下。」孫永康嘟嘟囔囔的說道。

「混帳話!」孫永勝的父親登時就怒了,「咱們家什么時候和陳克有親戚了?」

斥責完了兒子,孫永勝的父親才扶起何倩,「既然要去,咱們現在開始張羅吧。」說道這里,老爺子突然嘆了口氣,「唉,可惜永勝當時沒聽你的啊。」

何倩低下了頭,眾人只到何倩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卻沒能到何倩眼中的怒火,這怒火不是針對孫永勝的,而是針對孫家的人。除了把自己當作敵人來欺壓之外,孫家這幫人根本沒什么力量。聽聽孫永勝的哥哥都在說什么,先是考慮到錢,接著就害怕去安徽,最後又恬不知恥的認為孫家和陳克是親戚。孫永勝出兵前,孫家上下都希望孫永勝能砍了陳克的頭,立下大功。有誰把陳克當作親戚的?現在他們覺得自己是陳克的親戚,陳克得對他們照顧。天下有這種道理么?若真覺得陳克是親戚,早早的不參與出兵多好。

原本何倩對去安徽也是頗為害怕的,一個女孩子家,遠行千里。那種種未知的一切都讓她害怕。現在何倩突然很想趕緊逃離孫家,和這群不懂道理的人在一起,還得不斷曲意應承這些人,何倩只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既然要去救人,孫家的動作還是頗快的。路線很簡單,從北京坐火車通過京漢鐵路到漢口,再從漢口坐船到安慶。何倩准備到了安慶就找到當地政府,亮明身份。然後在當地政府的安排下抵達鳳台。這一路花費在五十兩左右。孫家最終也沒有派遣自家人前往,而是找了一個孫家的遠房子侄陪著何倩一起去。這些何倩都忍了,對於她來說,盡快離開孫家才是現在她最大的想法。

火車緩緩的開動起來,何倩著車窗外送行的人,即便是要去營救自家人,送行的也僅僅是孫永康而已。不知怎的,何倩的淚水滾滾而下。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侄女何穎出嫁,何倩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越來越孤單。周圍都是不理解自己的人,或者是只管自己利益的人。每個人的利益所求都不相同,何倩與他們有著無形的鴻溝。除了丈夫孫永勝,何倩再也沒有利益休戚與共的人。而自己的丈夫又從來不這么想。這種強烈的孤獨感仿佛是一座大山,要把何倩徹底壓倒,徹底吞噬。何倩擦了擦淚水,哭有什么用?她不僅要對付自己人,她還要面對更加凶殘的敵人。陳克絕不是一個良善之輩,良善之輩是絕對無法屢次大敗官軍的。為了丈夫,為了自己的將來,何倩必須更加堅強起來才行。

何穎輕輕的撫摸著自己已經開始隆起的腹部,臉上忍不住就微笑起來。這是一種完全本能的反應,她的目光轉向正在身邊埋頭吃飯的丈夫。陳克和平常一樣,狼吞虎咽的把飯菜吃下去。在吃完飯之後,陳克就會手腳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洗干凈。打掃完屋子之後,休息一會兒,就繼續去工作。何穎並不反對陳克這么做,男人總要做事。何穎只是很享受現在的感覺,面前是和丈夫一起做的飯,身邊是自己的丈夫,肚子里是自己的孩子。她擁有眼前這一切,這就夠了。

外頭的世界是不是發生革命,這種事情對於何穎有種很虛幻的感覺。每次在陳克離開家,投身於前線的時候,何穎對離別的感受遠大於戰爭給她的恐懼感。想到戰爭,何穎忍不住想起了北洋軍,接著想到了姑姑,最後才想起了她該叫姑父的那個人。

何穎忍不住問道:「文青,聽說姑父這次也在北洋軍里頭。」

「嗯,有這么一個人。受傷被俘了,現在應該在軍醫院里頭吧。」陳克毫不在意的說道。對於孫永勝,陳克花費了一點精力在名單上,結果在重傷那一列到了孫永勝的名字。知道孫永勝沒死,也就是陳克唯一能夠做到的關注了。對於這個天外飛來的親戚,陳克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且作為黨主席,陳克認為自己絕對不能對此人有特別的優待。以後別說這種天外飛來的親戚,黨員干部們很可能要和自家兄弟在戰陣上打仗,下頭的同志可以私下交代優待被俘的親友,陳克自己不能開這個制度。

「文青,姑父受的傷重么?」何穎問道。

一面繼續吃飯,陳克一面毫不在意的說道:「這個就不知道了。我是不樂觀了,戰斗結束之後就是一連幾天下雨,傷員死亡率大了很多。這還是我們把傷員用船運到軍醫院去。別說傷員了,不少沒受傷的官兵還感冒發燒了。」

「文青,你就一點都沒有給下頭的人交代過么?」何穎微微變了臉色。

「怎么交代啊?說他是我姑父?這次戰斗我們部隊里頭的傷亡也不小,軍醫院里頭人滿為患……」

「他怎么也是我們親戚……」

對妻子的話,陳克有些不解,「是啊,他是我們親戚,我們已經對所有的受傷戰俘進行了治療。我盡力了。」

「那你總得說句話吧。」何穎問道。

「我說什么?我還真不知道,這你得教教我。」陳克有點困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