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入學率(五)(1 / 2)

赤色黎明 緋紅之月 1756 字 2020-06-19

《論語》並不很長,基本都是語錄體,每一節都能用來寫成一整篇的議論文。所以被後世門徒稱為「微言大義」倒也沒什么不合適。問題是這洋洋灑灑的內容太多,若是想全部記住,而且對每一段話都有自己的觀點已經是很難的事情。更別說立刻被要求說出有針對性的內容。

任啟瑩要求「孫兄」說出《論語》里面到底哪句話說女性不能上街,不能工作。登時就把「孫兄」難住了。可方才他的話說的極滿,又被任啟瑩死死釘住這個「聖人」是指的孔丘。現在左思右想竟然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朱兄」一瞅事情不對頭,若是被任啟瑩這個年輕女子給當眾考住,後面黑壓壓占了一片女人。這事情傳出去之後,桐城夜話的臉還往哪里擱。也不管說完之後會有什么結果,「朱兄」硬著脖子說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哦?想起這句了?」任啟瑩冷笑道,「八佾,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後面那句是什么?」

「朱兄」臉色變得十分難起來,後面那句是「女弗能救與?」這個「女」是通假字,通「汝」。

沒等「朱兄」想出反對的話,就聽任啟瑩繼續冷笑著說道:「《論語》十八個女字,十七個通汝,怎么就這一句孔丘用的是女字的本意。這位先生你只怕是自比陽貨或者孔子的弟子吧?」

這話可太狠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篇出自《論語陽貨》,陽貨是標准的亂臣賊子,如果是女通汝,那就是孔子大罵陽貨的話。即便是孔子對學生說的,那也是老夫子痛罵學生不上進。絕對談不上什么贊揚。

「孫兄」與「朱兄」臉都快綠了。他們從沒有和女人談論論語的經歷,更別說與懂論語的女子談論語的經歷。被這么一番抨擊,兩人卻找不出應對的話來。

任啟瑩可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她繼續冷笑道:「我本以為你們會提及《泰伯》,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不過就算你們提及這話,那位婦人也是武王的大臣,你們幾個酸儒連官都沒當過。若是你們在周武王的時代,那位當了周武王大臣的婦人出行,你們路上碰見得磕頭跪拜。跪拜的不好,輕則打板子,重則殺頭。和這位婦人一比,你們就是草芥而已。」

「孫兄」與「朱兄」此時的臉已經不是發綠,而是一陣紅一陣白,若是男人談論《論語》,自然不會如此為女人說話。而且男人們談論《論語》的時候哪里有女人插話的地方。可任啟瑩一來是女人,二來又如周武王的那位婦人大臣一樣,是當下安慶市的地方長官。論權勢,任啟瑩高高在上的凌駕於桐城夜話這些文人之上,在任啟瑩展示出足夠學問的時候,兩人根本無力抵抗。儒家的傳統就是上下有別,地位身份上的差距,意味著任啟瑩天然就要比兩人更尊貴。

但是此時若是屈服,那意味著桐城夜話的全面失敗。人民黨到現在為止是不用舊文人的。即便有投奔人民黨而得到使用的,不過是嚴復、馮煦,這兩人能力之強,名聲之大,根本不是安慶這地方一群讀書人敢自比的。他們本來就沒有什么名望,當下再被一個女子駁倒,以後那是真的不用再在安慶文人中混了。

可想來想去,完全沒有辦法短時間內駁倒任啟瑩,情急之下「孫兄」幾乎是氣急敗壞的說道,「周文王手下有婦人為官,那是以前。當下我們卻不能食古不化。」

「食古不化?」任啟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也虧你有臉能說出這等話來。你方才還說解放婦女是違背聖人教誨,讓女人拋頭露面,敗壞風氣。這怎么當下就說起女人當官是食古不化起來。你又說孔丘反對婦女解放,我讓你說出孔丘在哪里說過這話,你又說不出。你這是到底要說什么呢?」

「孫兄」和「朱兄」再也說不出什么了,倒是孫兄反應機敏,他突然冷笑一聲,轉手重重把院門給關上,仿佛給任啟瑩吃了閉門羹一樣。這番話里面都是引用的《論語》里面的內容,任啟瑩身後的女性們到沒聽明白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雖然知道任啟瑩已經占了上風,卻見姓孫的如此囂張,立刻有人叫嚷起來,「你們有理說理,這摔門是給誰的?」

任啟瑩心中也是大怒,舊文人相爭就算是最後理屈詞窮,好歹也會說幾句場面話,這么硬生生的摔門,哪里還有點舊文人的模樣。但任啟瑩畢竟是市長,也不能因為這點子小事就慪氣。轉回頭,任啟瑩對背後怒火中燒的女性們喊道:「諸位女同胞們,婦女解放運動不可阻擋。不管誰要站在婦女運動的前頭,試圖阻止婦女運動。就是雞蛋碰石頭,一定會粉身碎骨。所以大家要有信心。婦女運動的規矩就是勞動面前人人平等。只要大家守住這個規矩,我們人民黨一定會給廣大婦女們撐腰,讓你們能夠靠自己養活自己。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氣。」

見到任啟瑩堅定的表情,聽著她有力的聲音,婦女們一起鼓起掌來。戰前前排的女性紛紛上前與任啟瑩握手。任啟瑩也大大方方的與每一個女性握手,不管這手掌是粗糙或者細膩,任啟瑩對待每一個女性的態度都完全一視同仁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