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孫德龍(2 / 2)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2532 字 2020-06-19

熟料雷氏沖曹都監跪倒,連連作揖:「曹大人,是民婦糊塗,民婦不告了,民婦再不敢告了。」

曹都監怒氣勃發:「混賬,這豈是你說告便告,說不告便不告的事。」

李閻打斷了他:「那便沒有苦主!便不是依靠法理辦案。依靠人情世故,狐鬼害人,王氏一家尚得安穩紅火,龍虎衙門插手,卻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是什么人情世故?而要是依靠面子……」

李閻深深做了一揖:「我手下有性命交情的兄弟不多,留在世上的更少。李某人明白,我能保得了王家一天,可不能保他們一輩子,天師道炙手可熱,存心與他為難,我是絕無辦法護他一家周全。我是護犢子,是不講理,我認。今日我是傷了您曹都監的面子也好,傷了龍虎衙門的面子也罷,即便是傷了天師道的面子,也請把曹都監把這份賬目,算在我李閻一人的頭上。曹都監現在就可以寫彈劾我的奏諫,有何干系,我來承擔。只是別再為難我這位小兄弟,就當是……」

李閻看著眾多龍虎皂役:「就當是我替那張壽漢擦了屁股的一點香火情。當然了,曹都監可以不認,那我也只能堅持,我丟了龍虎旗牌,要帶王氏一家人回去查案。不知曹都監意下如何?」

「……」

曹都監默然良久,才哼了一聲:「李鎮撫伶牙俐齒,我等秉公辦案,到你嘴里倒成了欺壓良善的酷吏惡霸了。」

李閻抱拳回應:「民心似鐵非似鐵,官法如爐真如爐。升斗小民一葉障目,只知自己的恩怨情仇,哪里能體會維持國器的艱難,李某人今天,為難曹都監了。」

曹都監一指李閻:「你等著我參你的折子吧!」

說罷,他轉身就走,一干龍虎皂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追隨曹都監而去。

李閻剛剛松了口氣,他才要去拿立在院子里的朱紅劍匣,已經走出門口的羅姓老人突然站定,以手掐訣,但見王生手里黑鼎上的朱紫符籙突然冒出一股紅色火焰,王生來不及反應,那朵紅焰卻已經被李閻摘走。

砰!

李閻舉著火焰,巴掌突地往朱紅劍匣上一砸,只聽到一陣水汽炸裂的聲音,那紅色火焰被掐滅。

李閻再看自己滿是水泡的右手,啐了一口轉頭沖出門口!

「羅老!」

曹都監感到不尋常的龍虎氣波動,再喝止已經來不及。

轉出門口的李閻沖到羅姓老人的身前,透著水泡的右手遏住羅姓老者的脖子,如同拎著一個稻草,把他舉到半空撞到牆面上。

「李鎮撫!」

曹都監揚起手阻攔李閻。

李閻五官肅然,森然的殺氣如同一股股波浪沖刷大地。

他轉臉望向一干龍虎皂役,眼中是火炬一般明亮的金色豎瞳。磅礴的壓力讓在場幾十名龍虎皂役連捏符紙的勇氣都沒有。

莫大的壓力讓曹都監再說不出半句話,他這才驚覺,這名才五品的左司鎮撫是憑什么護得龍虎旗牌一路周全,是憑什么結果渤海上怨氣橫生的關外五仙……

「哈哈。」

李閻的臉色突然由怒轉笑,一瞬間如沐春風,剛才鐵一般扎人肺腑的的壓力盪然無存。

他捏著羅姓老人的脖子把他丟還進皂役當中,笑道:「曹都監的人喜歡開玩笑,我也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只是用慣了力氣,受不得激。見諒。」

有年輕的皂役扶住羅姓老人,只是羅老面色像滴下血來似的,呼不出氣,也吸不進氣,要休克過去似的。

曹都監心中惱火,他面向李閻,恨恨道:「李鎮撫不愧有武曲星君轉世的美名,可山外有山,狐鬼之事且不議,他日我登州的俗家師兄孫德龍來了膠州,我必登門拜訪你。」

他攙扶著羅老,掩袖道:「走。」

李閻並不在意曹都監口中那位孫德龍,他盯著曹都監的人真的走了,才轉身進了王宅的門,只見到王生跪地苦苦哀求,雷氏則只是哭,不願答話。

那黑色小鼎落在地上,上頭的符紙都撕干凈了,蔡氏和胡氏並跪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李閻進來,所有人都看向他。

「是方才公家的人在場,多有不便,後生李閻,拜見王老夫人。」

李閻沖王氏深深鞠躬。

「大人莫折煞了民婦,大人救我一家,民婦給大人扣頭了。」

雷氏終究還是知道,是誰免了自己一家滅門的災禍,哪敢讓李閻拜見,她跪倒在地,王生也緊隨其後跪倒,李閻將雷氏攙扶起來,才問道:「事到如今,老夫人作如是想?」

雷氏倉皇搖頭:「民婦無知,請大人示下。」

李閻笑了笑,才考慮著開口道:「家和萬事興嘛。」

雷氏一愣,然後只低下頭不語。

李閻見狀,隨即說道:「老夫人,我能不能拉他們出去說兩句話?」

雷氏驚懼地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胡氏蔡氏,連連點頭。

李閻看了王生一眼,走出了門,王生沖雷氏叩了三個頭,才跟李閻出來。

「大人。我牽連您了。」

王生一臉喪氣。

「我說,你們聽。」

李閻看著他們妻妾三人。

「大人盡管吩咐,縱赴湯蹈火,卑職絕不推辭。」

「少扯那個淡。」李閻罵了一句,才問道:「那日我逼問你,你卻不說實話,你是真心喜歡你的妻妾,即便她二人是狐鬼。」

胡氏蔡氏眼淚漣漣,王生沒有猶豫,默默點頭。

「那好,你聽著,你現在立刻寫請罪的折子,要朝廷罷你的官職,之後趕回通州老家,等官府回書。」

「是。」

「如何安置你的妻妾子嗣,你自己去想辦法,如何安撫你的六十幾歲的老母,你也自己去想!」

「是。」

李閻又看向蔡氏:「你還記得我么?」

蔡氏連忙點頭:「民婦不敢忘記鎮撫大人。」

「你在攝山認下的干姐姐,便是那攝山女,她可來找過你?」

蔡氏一愣,隨即搖頭:「不曾。」

「好吧,我旁的話也不多說,你二人如今知道,你家夫君有我這么個舊上司,有什么害人小心思,早早地收起來,不然地話,勿謂言之不預也。」

李閻嘴里說的是兩人,眼卻盯著胡氏。

胡氏一扁嘴:「民婦是真心實意,要跟著生郎過日子的。」

「那便好。」

李閻敷衍了一句。

「大人。」胡氏抬頭:「大人可是前幾日鬧渤海的李鎮撫?」

「是,你待怎地?」

胡氏扣頭道:「民婦本是膠州黑鹿崗的野狐,前幾日聽了子孫輩的嘮叨,膠州境內來了一位年輕的祖宗,是關外的胡氏,民婦想著,可能跟大人您有關系。」

「他叫什么名字?」

「胡三生。」

李閻一勾嘴角:「知道了,你有心,起來吧。」

「大人。」胡氏還是不起。

「又怎地?」

「求大人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救我家生郎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