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孫德龍(1 / 2)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2532 字 2020-06-19

「鎮撫大人口口聲聲旗牌丟失,這劍匣中是何物?」

思慮良久,羅姓老者才開口問。

「遼東十四道旗牌,我只丟了一道。尚有十三道在劍匣之中。」

「我想開匣一驗,可否?」

「不可,擅動旗牌者死。」

羅姓老者默默無言,可他凝視李閻的雙眼卻幽冷如深澗。

良久,他才森然道,「若以公事論,鎮撫大人丟失旗牌,辜負皇恩,也當由我龍虎衙門一並收押看管。」

李閻不驚反笑:「你剛才話里的意思,是有意阻止我找回龍虎旗牌嘍?」

天師道的龍虎皂役,少有伶牙俐齒,明哲保身的靈巧手腕,只需做一把足夠鋒利的鍘刀。

別見李閻現在無理攪三分,他向來是以無鞘可藏的利劍自居。

三言兩語之間,鍘刀與利劍話里的火葯味濃郁得宛如實質。

「咳咳。」

曹都監眼見氣氛不對,干咳兩聲走了過來:「羅老先生只是玩笑,鎮撫大人不必介懷。」

羅姓老者不滿地看了一眼曹都監,見後者輕輕搖頭,也只得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曹都監心中苦笑,他何嘗不痛恨李閻的蠻橫和跋扈,

但至少今天,龍虎衙門拘不得李閻。

情勢不饒人,如今一百零八道旗牌,沒一塊平安送到天師道手里,哪有官府自己給護旗人添堵的道理?

李閻只要咬死自己所做所為,全為護送旗牌。只要他不是「悍然殺官形同謀反」,無論他做了什么,都是一筆糊塗賬。各府衙州縣衛所,就一定是兩不相幫的態度,龍虎衙門要追究李閻,也要等到他護送旗牌事畢,再行清算。

想到這兒,曹都監輕輕笑了一聲:「按照李鎮撫的說法,是王生偷了您的旗牌?」

「我不確定是誰,我只知道此事必然與王生一家有關。」

李閻沒有把話說死。

曹都監臉色一臭,但還是耐著性子開口:「這也好辦,眼下王生一家人都在這里,無非是問錄口供。我身為地方都監可以做主,與您口中旗牌一案有關的人員,鎮撫大人把他可以帶走,可與旗牌案子無關的,就必須由龍虎衙門看押論罪。」

「倒也有幾分道理,那問案吧。」

李閻剛要開口,曹都監搶先到:「王生家有狐鬼,按大明律,龍虎衙門管制一切妖魔從事,理應由我問案。」

李閻搖頭道:「事涉龍虎旗牌,護旗人有便宜從事之權,何況我是五品,你是九品,理應由我問案。」

曹都監也不松口「鎮撫大人莫非忘了,成祖以來,武將受文官節制,你這五品鎮撫,也未見得有主事之權。」

「真是笑話,敢問曹都監是哪一年的進士?成祖規制文官節制武官,你一個道士出身的九品都監,比典史縣丞還有低一品,算哪門子的文官?」

李閻毫不相讓。

曹都監強壓怒氣,低吼道:「鎮撫大人,你想從我手中要人,總不能一點規矩都不講吧!」

李閻拉長一張臉:「好,由你問話便是!」

說著,李閻深深看了王生一眼:「王生,偷盜旗牌乃是重罪,本官對你也只是懷疑。真相如何,你要一個字一個字地想清楚,有什么差錯,本官也救不了你。」

之後,他便盯著曹羅二人森森的目光,走到一邊去了。

曹都監一扭頭,厲聲呵問:「王生,你可曾偷了李鎮撫護送的龍虎旗牌。」

王生聽了這么長時間,心中早有盤算。

「回稟都監,卑職不曾偷盜旗牌。」

曹都監一眯眼:「這么說,旗牌丟失與你家無關?」

「非也。我曾見我妻妾二人把玩一奇異物事,像是旗牌模樣。」

王生回答。

羅姓老者突然搶先一步:「那旗牌是何等面貌?」

王生不慌不忙:「天太暗,沒看清楚,只知道不似我家物事,問我妻妾,只說是玉器鋪子里打的。」

羅姓老者咬牙切齒,卻是無可奈何。

「好吧。」

曹都監泄了一口氣:「既然王生口口聲聲說,在狐鬼手中見過旗牌。羅老先生,就先把被捉拿的狐鬼,交給李鎮撫處置便是。」

李閻聽了,往前幾步到了羅姓老者身前,伸出手來。

羅姓老者心有不甘,可也無可奈何,他在黑鼎上頭貼了一道朱紫符籙,便把這小鼎遞給了李閻。

「羅先生深明大義,李某佩服。」

李閻老實不客氣地接了過來。

「好,既然鎮撫大人的事結了,那就請鎮撫大人先行一步,莫再來干擾龍虎衙門辦案。」

曹都監冷然道。

李閻回頭問他:「狐鬼都沒了,你辦的是什么案?」

曹都監一指王生:「臬司衙門百戶王生,身為命官,知妖情而不報,辜負皇恩,依律要杖責八十,流放三千里。」

「你怎么知道王生知妖情而不報?」

「他自己承認。」

李閻紅口白牙,卻得理不饒人:「王生就站在這,不如曹都監你當我面再問一次?」

曹都監臉皮抽動了一下:「鎮撫大人今天的意思是,胡氏蔡氏王生,今天我是一個也動不得了?」

李閻手持黑鼎,語氣也沉下來:「我要是說是呢?」

「李鎮撫!你我同朝我官,人情面子我給足你。」曹都監終於忍無可忍:「可你真當我龍虎衙門是泥捏的嘛?!」

一眾龍虎皂役往前踏步,氣勢洶洶。

曹都監覺得李閻簡直是個瘋子。

朝廷做事,向來有一套自己約定俗成的規矩在,要講人情,講面子,也要過的去法理。黃龍之想保王生,也要先拿一個「不知情」的幌子來遮羞。

可這李鎮撫只憑幾道龍虎旗牌,居然就要把龍虎衙門的臉皮,狠狠戳上幾個大窟窿。

一個五品左司鎮撫,怎么就敢拿「龍虎旗牌」的名頭,接二連三捋天師道的虎須。

他怎么敢如此不顧後果?他日後仕途性命怎么辦?

王生似乎要張嘴說些什么,只是叫李閻瞪了一眼,最後只得把話吞進肚子。

李閻環顧四周語氣緩和下來:「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必再和曹都監繞圈子,有些個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出了這個門,我便不再認我說過。」

說罷,他居然堂而皇之,把黑鼎交到了王生的手里!

李閻面向龍虎衙門的眾人:「李某人敢問一句,曹都監既今日上門,依靠的是法理,是人情世故,還是面子?」

曹都監冷笑:「法理,世故,臉面。龍虎衙門哪一樣不占?」

李閻回答:「如果是法理,官府辦案,總要有個苦主,我只想問,這案子的苦主是誰?」

「是王生的母親雷氏,擊鼓鳴冤。」

李閻看向一旁的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