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覆海大聖(1 / 2)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2351 字 2020-06-19

「小姐,您委屈委屈,那是朝廷的人,咱惹不起啊。」

「是他叫我動手的,學藝不精,還能怪我?」

「那也是您先說人家花拳綉腿啊。」

「本來就是,學個三分樣就到處顯擺,還不教說!」

陳嬌自己嘀咕了一會,沖門外的人的伙計說道:「貴子哥,你到廚房給我遞倆窩頭來唄。」

門外壓低聲音:「我哪敢吶,讓廚師告訴老爺,我不得叫老爺打死,您委屈委屈,餓兩頓。出來我吩咐後邊給您做好吃的。」

陳嬌又氣又餓,一翻身把頭蒙進被子里,悶聲說道:「餓就餓,餓死我算了。」

「哎呦,這怎么話說。要不這樣,那查屬官給弟兄做的鱈魚湯,好像還剩多半碗,要不我給您端來。」

陳嬌把頭伸出被窩:「我才不吃他們的東西。」

「都這時候了你就別挑理了,您等著,我給你端去。」

貴子把門拿鎖鎖嚴實了,蹬蹬蹬腳步聲響起,顯然已經離開。

陳嬌自己一個人生著悶氣,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她餓得實在受不了,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心里暗惱那貴子說話不算數,就聽到外頭有腳步聲音。

陳嬌坐起來,剛要說話,就覺得不對勁。門縫里看,外頭那雙鞋不像是貴子,此時正趕上外頭起了風浪,嗚嗚的風聲吹進來,聽著怕人。

「劃拉劃拉拉——」

門鎖響了半天也不見弄開,門外頭這人也不說話,陳嬌眯了眯眼,貓兒一樣捻手捻腳地走過去,打床底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思考了一會,又換了一根兩尺來長的油燈把攥在手里。

嘩愣愣——

鎖鏈掉了一地,門外頭那人暗地道了一聲「著家伙」。推門就往里走,只看到一根明晃晃黑哇哇的物事當頭砸來。

「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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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繩人在半空中翻滾著,撲通一聲落入水中,只見這繩人見水發脹,擺動之間,居然成了一條紅色的小蛇。一溜煙就鑽進海底去了。

李閻把茶杯放下,焦躁地活動了一下手指。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只是下意識覺得不安,就像尋常人面對桌上沒鞘遮掩的水果刀尖,即便知道它傷害不到自己,也會覺得不太舒服。

海風突然凝滯起來,涌動的浪花定格了幾個呼吸,最終恢復平靜。

「揚旗!開炮!」

陳躍武厲聲喝道。

只見有水手把早准備的兩丈多高的黑色龍旗扛上甲板,叫幾個身穿黑布坎肩,膀大腰圓,露出塊塊腱子肌肉的伙計把龍旗高高舉起,左右晃動起來。

幾枚炮彈也炸上了天,炸出耀眼的光焰,紅色梨花似的火星迸炸,沖天而起,煞是好看。

這些炮彈是拿生鐵粉夾雜硝磺灰制作的,威力不大,但看上去極為花哨,燦爛絢麗。

無數氣泡,浮動海面上突兀浮現出一只怪異的無角龍頭,四只短爪,身長三米余長,後背尾巴長滿黑色鱗甲。緊跟著是第二只,第三只。

這便是豬婆龍。

一眼望去,約莫有二十幾頭,與封舟對峙,琥珀色的眼珠有拳頭大小,倒映出船上的火樹銀花似的炮火,以及不斷揮舞的黑色龍旗。

「扔!」

有人掀開桌上的紅布簾,上面是豬頭,鹵雞,鹵鵝之類的食物,十張八仙桌子鋪得滿滿的,仔細去看,豬頭的嘴巴里還叼著銀元寶。鹵食里頭,也都填著大小的銀錠子。

船員們抄起木盤,把桌上的吃食連同里頭的銀子一起扔下海去,一時間各種雞鴨豬肉在海上紛飛,紛紛落入海中。

豬婆龍聞到肉味,一股腦地沖了上去,彼此爭搶撕咬著貢肉,海上泛起白色浪花,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這些豬婆龍才心滿意足地沉入海底,再不見蹤影。

等了二十個呼吸,自覺沒有紕漏的陳躍武點了點頭:「撤了吧。」

伙計們轟然響應,這才收拾起殘局來。

陳躍武收好盒子,放進懷里,才徐徐走到李閻身邊:「鎮撫大人可以放心,這一路上,再不會有豬婆龍找咱的麻煩了。」

李閻眺望夜色下的海面,又看向陳躍武:「我是個滿不懂,說話不中聽老爺子別見怪。」

「鎮撫大人有話直說。」

陳躍武開懷大笑。

「我瞧這豬婆龍,也好說話得緊啊,海貿利潤豐厚,它們七月產卵占據江浙海道,朝廷損失的銀子達百萬之巨。要是幾聲炮,幾道鹵味就能平息下去,膠州那些人怎么會談豬婆龍而色變呢?」

陳躍武笑道:「我一開始扔下海的紅色繩頭,喚名「龍干」,最克制這些水生的妖物,只需一道,這些豬婆龍翻江倒海的法力,也就熄火了。沒有這道「龍干」,後面的炮火和貢品,都不見用。」

李閻點點頭:「那老爺子怎么就有把握,這些豬婆龍不會再來呢?」

陳躍武回答:「這里有一樁典故。豬婆龍在舟山一帶泛濫成災,有一身的鱗甲和利齒。開始的漁家,只拿這些妖物當做尋常的畜生。甚至有沿岸的漁夫,能捕殺食用他們。後來一天夜里,浙江一戶石頭匠的鋪子里來了一樁買賣,有個面色凶惡的大漢,要打一座石頭的豬婆龍。說得分明,要石頭匠在石像背上,刻上豬婆龍王,覆海大聖八個字。石頭匠只當是買賣,沒多想。結果沒過幾天,浙江就發了大水,淹死了無數百姓。有人親眼看見,這座刻字的石坨子從海里被沖上了岸!正擺在被沖壞的縣衙門的大堂中間。石頭背上,正是這八個大字。這些妖物一戰成名,都知道浙江出了豬婆龍,領頭的妖物,叫覆海大聖,有掀動洪水的威能。」

頓了頓,陳躍武又道:「我走過兩次被豬婆龍肆虐的海道,雖然沒有親眼得見這位豬婆龍王,覆海大聖。但是知道這位覆海大聖的規矩,有本事過路,又舍得花錢,安撫了這些豬婆龍的龍子龍孫,他就不會為難我們。」

李閻連連點頭:「新鮮,真是新鮮。天師道呢?他們也制不住這位覆海大聖?」

陳躍武搖頭:「天師道雖然厲害,卻架不住這覆海大聖是海上的大妖,法師們上了海,也只有被這位覆海大聖生吞活剝的份兒。」

李閻聽了一皺眉:「照你這么說,豬婆龍無人可治,還真是苦了浙江沿海百姓了。」

陳躍武神色一暗:「的確,沿海百姓的日子難吶,前幾十年鬧倭寇,後幾十年鬧豬婆龍,不過要說豬婆龍無人可治,倒也不見得。」

說到這兒,陳躍武臉色嚴肅起來:「鎮撫大人,有一樁事,我得跟您念叨念叨。你千萬要往心里去。」

「老爺子有話直說。」

「一個是這一路上,莫再招惹豬婆龍,還有一個,是到了浙江,千千萬萬別得罪……」

兩人正交流著,有個伙計硬著頭皮走過來:「老,老爺。」

陳躍武被人打斷,神色有些不悅,那伙計還想湊到陳躍武耳邊,被陳躍武支開:「有話就說,鎮撫大人不是外人。」

伙計心里暗暗叫苦,但是自家老爺發話,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咱家小姐又把曹小哥給打了……」

陳躍武瞪大眼睛:「我不是關她兩天禁閉了么?誰這么大膽子,把她放出來了?!」

「沒,沒放。是,是曹小哥他自己去找小姐,然後,又讓小姐給打了……」

一邊查小刀聽著直揉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