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載(1 / 2)

玉樓春臨 漸漸之石 1299 字 2020-11-18

</br>一年後。

新春甫至,弘昌二十六年終於過去,登基大半年的新帝依制改元,昭寧元年就此拉開了序幕。

只是俞衡這會兒並沒心思普天同慶,因為他又抗了個苦差事:到北延去送歲幣。弘昌帝雖已駕崩,每年給北延的歲幣、絲絹、茶葉照樣得送,朝中為此事吵做了一團,石更氣些的直接叫停,皇帝換了,那自然之前簽的盟約也要換。

當然,這是一家之言,沒幾個朝臣敢附和。哪怕幾乎所有朝臣都能猜出新君的心意:他甫一登基,便克勤克儉,連登基大典都不肯大辦,再看看他圈的年號,這心思並不難猜。只是哪怕眾人都知道,也都被年前那場敗仗嚇破了膽子,沒人敢真的停掉歲貢,不然若是停了,北延人再打過來可如何是好?

民生凋敝的昭寧元年,韜光養晦四個字,說盡了多少無奈。

因為路途遙遠,天寒地凍,俞衡早就上路了,而此行讓他最頭疼的,還不是要去北延,是因為他的皇帝表哥瘋了!

俞衡饒是這兩年稍稍練得圓滑些了,骨子里還是板正,想到樓臨這次給他分派的大麻煩,若不是君臣大義在,他簡直想撂擔子不干了!

一旁伺候的家仆見他家少爺愁成這樣,忙勸道:「少爺,您又何必急成這樣呢?如今咱家是天子外家,咱們府上的大小姐又在宮中做著皇後,即便差使真辦的不好,想來陛下也不至於怪罪您。」

俞衡譏諷地一笑:「我這位飛上枝頭的皇後妹妹是個什么德姓,你真不知道?」

因女兒的資質,俞國公早歇了送女入東宮的想頭,誰知先帝當時忽然下了旨,為還是太子的樓臨指了婚。聖旨既下,俞國公再憂心,也只得拿出歡歡喜喜的樣子來,准備嫁女。婚禮之前,又對女兒頗多提點了幾番。只是前十幾年都是這樣過來了,指望一朝能變了姓子,那是痴人說夢!

如今外頭看著雖然還好,該有的尊榮休面,樓臨都給了。只是他家畢竟和皇宮關系近密,有些底下的事兒,該清楚的都清楚了。從宮中現在的情形來看,俞國公婚前的教導,並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小仆一噎,想到自家那位大小姐,也不說話了,又想起宮中一直傳言,陛下如今還沒踏進過皇後殿中半步呢。不由訕訕道:「便不說那些,這次和上次您送嫁不同了,公主在北延那樣得臉面,想來他們也不會怎么為難咱們么,畢竟也算是親家了。」

「親家?」

「你說的是哪門子親家?!」俞衡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冷道:「再叫我聽見這兩個字……」

小仆嚇得立刻閉了嘴,殊不知俞衡是在救他!這種話若是叫這一兩年愈天威難測的新帝聽去了,他還要命不要?新帝連同父的親弟妹都能下死手,別說他這么一個舅舅家的仆人。

這一年以來,十二公主在北延的艷名,甚至都隱隱傳回了大楚,據說那汗王一時一刻都離不得她,如今已是北延次妃了。

俞衡深深嘆了口氣,怪不得連陛下聽了之後,都沒有按耐住,竟給他出了這樣一個驚天大難題!他想到此行的前路,只覺得頭被北風吹得生疼,又是一嘆,也終究不再言語。

*

艷名在外的十二公主正在和青娘說話。

盡管一直在青娘身邊服侍的嬤嬤還是對玉疏極其看不順眼,但隨著青娘逐步在北延站穩腳跟,她已不像剛成為閼氏之時,那樣處處受制於人。

此時青娘的帳子中只剩了她二人,玉疏磕磕巴巴地在講北延語,青娘幾乎笑得前俯後仰,又要竭力忍著笑聲,只好用手捂著嘴,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她跟青娘學北延語學了幾個月了,已能聽懂不少,畢竟這里人人都說,她天天聽著,又刻意去學,曰常的對話,聽起來已無大礙。只是說起來還是別扭,常常張口又忘了詞,又偶爾記岔了意思,好好一句話,說得東倒西歪。

玉疏也沒忍住笑了,二人笑成一團,臉上都是一團嘲紅的水色,像兩只噴了水霧的蘋果。

「啊呀,別笑了!」玉疏覺得有點丟臉,一掌拍在青娘背上,恨恨磨著牙,抓著她搖了又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