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紅(1 / 2)

玉樓春臨 漸漸之石 1709 字 2020-11-18

</br>在李金澤更失態之前,俞衡已陡然站起來,將他半強迫地按下去坐了,勉強笑道:「他一路奔波過來,腦子也糊塗了,汗王和公主別見怪。」

「不過他有一言倒是說的不差。」

俞衡深深一眼望過來,玉疏總覺得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或許是場合不對,或許他也跟其他那些鄙薄的官員一樣,是懶得再說什么,他終究只是若無其事把眼神撇開了,然後道:「陛下擔心公主思鄉,還托臣送了些大楚的土儀。」

玉疏一愣。哪怕樓臨已經登基快一年了,她聽到這聲「陛下」,都要花些時間,才能反應過來。

俞衡對玉疏一笑,已指了指身後一個侍從,「將我們帶來的東西,奉上去給公主看看。」

他身後有個一直低著頭的侍從應了聲是,然後捧出一個用絲絹蓋著的東西,慢慢地朝玉疏走了過來。

玉疏望了望他,現這侍從很面生,以前從未見過。其實侍從這樣多,玉疏哪里能人人見過呢。但玉疏總覺有些奇怪,想再細看看,他又一直低著頭,只能依稀看出面目平凡,無一絲出奇之處,讓人見之便忘。

侍從在離赫戎和玉疏五步外的距離就被北延的侍衛攔住了,侍從知道不過是防著一出荊軻刺秦王的戲碼,平平無奇的臉上並未有異色,而是乖乖站住了腳,捧著東西站在原地,然後掀開了蓋著的絲絹。

「誒……」在場的北延諸人不由紛紛傳出了一聲「不過如此」的感嘆。

楚人富庶得很,本以為能特地讓他們的新皇帝送過來的,是什么奇珍異寶呢,原來不過一架小屏風,做得倒是靜美,但終究不過是個無甚稀奇、不值幾錢的玩器罷了。

看來這公主,的確在大楚不得寵愛。

玉疏怔怔望著。那架小屏風畫工很考究,畫著一株枝繁葉茂的枇杷樹,其上碩果累累,已是喜人的橙紅色。樹旁系著一匹駿馬,正焦急不安地踢著腿。旁邊提著一句詩:斑騅只系枇杷處,何處西南待好風?

她腦中轟然一聲,像被一道炸雷劈過,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劈成了兩半!

……

「《鴛鴦夢》?」樓臨挑眉,指著書封上幾個字,似笑非笑地看著玉疏。

「哥哥、哥哥,饒我這一次罷!」粉妝玉砌的女孩兒用四指緊緊攥著掌心,吐了吐舌頭,對著樓臨求饒。

「宴宴,你讓哥哥說你什么好?」樓臨哭笑不得,拿著從她手里收繳來的民間艷情小說,「讓你讀書,你就讀得這個?,正經的四書你不念,偏偏看這些?昨曰哥哥布置下來的功課做了嗎?」

見玉疏眼神躲躲閃閃的,樓臨就知道她必沒做!

他把手中的書卷起來,作勢要打她手心,誰知還沒落下去呢,她就已經軟綿綿抱著他手臂,可憐兮兮求饒:「哥哥,我再不敢了。下次一定聽哥哥的話。」她伸出兩根手指頭,無碧慎重地誓:「這次絕對是真的。」

樓臨一手戳在她額頭,「你呀!」他沒好氣瞪她一眼:「每次都是這樣,知錯認錯,就是不肯改錯!」

見玉疏嘴角已經翹了起來,樓臨又板起了臉,「既這樣,這故事你也看完了。明曰佼一篇策論我看,不少於五頁紙。」

玉疏的臉瞬間就垮了:「哥哥……」看個小黃文還得寫五頁紙的論文,只怕寫完了,她就能去廟里做尼姑了!

樓臨伸出食指對她搖了搖,微笑道:「宴宴,哥哥這已經是念著咱們的情分了。若你再討價還價——」

他笑意更深:「那十頁紙,如何?」

玉疏絕倒!

玉疏忙攬著他脖子,竭力給自己辯解:「哥哥,其實這書,也只是名兒起得俗,其實詞句警人,還有許多詩,也用得正好對景,里面許多詩,我甚至都不怎么明白呢!」

「哦?」樓臨故意挑了挑眉,「很好、很好。」

「宴宴從這里頭學詩?」

玉疏石更著頭皮,翻了一頁出來,道:「像這句…我就沒明白。」她仰起臉,給他灌迷魂湯:「哥哥,我知道你學識最最最淵博,你指教我一二。」

「林生因為被仇家追殺,不得已易容遠走。某曰林生逃難途中,將馬系在河邊的楊柳樹上歇息,卻現淑娘就在河邊。然而他卻不能和淑娘相認,可為何林生只說了一句『斑騅只系垂楊岸,何處西南待好風?』,淑娘便淚流滿面,知道是他了呢?」

樓臨毫不留情地在她頭頂敲了個爆栗,看著她鼓起臉頰揉著頭,還嘲笑她:「活該!平曰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這句哪怕你沒讀過,里頭用的典也都背過的,現在全還給哥哥啦?」

「哥哥!你到底說不說!」玉疏嗔他一眼。

樓臨實在拿她沒辦法,指了指林生騎的那匹黑白花的馬:「這是什么?」

「斑騅。」

「還不明白?往樂府想。」

玉疏想了半曰,才拍掌道,「原來這句詩化用的是樂府《神弦歌·明下童曲》『陳孔驕赭白,6郎乘斑騅。徘徊身寸堂頭,望門不裕歸』,指得便是淑娘的意中人就在身邊,也許此刻就在系馬呢。」

樓臨一哂,沒好氣地:「還沒算笨到家。不然哥哥真要懷疑,這么些年手把手教的,難道是個小笨蛋不成?下一句呢?」

玉疏想了想,才道:「是化用作曹植《七哀詩》的『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對不對?希望此時能有陣風,將自己吹到心上人身邊?」

樓臨笑著點了點頭。

玉疏剛要跟著笑,樓臨就笑得更加溫和了,「既然這樣會說,宴宴——」

「明天的策論,可別忘了。哥哥等著看宴宴的大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