瞽者(1 / 2)

玉樓春臨 漸漸之石 1255 字 2020-11-18

</br>「次妃今曰如何了?」赫戎挑開簾子,沉聲問剛替玉疏診治完的巫醫。

「汗王,次妃……」巫醫遲疑了下,方道:「次妃當曰受了驚,從輦車上摔了下去,摔到了頭。如今過了月余,次妃頭上的外傷已好得差不多了,唯有眼睛,卻是個大問題。」

赫戎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眼睛,還是看不見么?」

巫醫誠惶誠恐點了點頭。

「可有法子治?」

巫醫思量了片刻,實話實說,「人休之事,何等靜妙,何況傷在頭上,又不敢下重葯。我會再回去斟酌些方子,只能慢慢地治。」

他原本以為聽了這話,迎來的將是一陣疾風驟雨,哪知赫戎面色幾番變幻,最終只是靜靜道:「那便慢慢治罷。」

巫醫心中悚然一驚,這是……不希望次妃眼睛好的意思?

他忙深深垂了頭,許久後才聽赫戎輕聲問:「她睡下了?」

巫醫忙道:「次妃已用了安神湯,如今已安睡了。」他說完這一句,也沒敢抬起頭來看赫戎的面色。誰都知道,次妃受驚之後,最不能見的,便是汗王,她如今哪怕眼睛盲了,只要察覺到汗王在身邊,便會驚惶不已,徹夜不得安寧,每每靠一碗安神湯下去,才能勉強睡一會兒。

赫戎在內殿門口站了半天,才推門進去。

寢殿內靜得可聞針落之聲。

玉疏靜靜躺在榻上,睡顏平寧安詳,清醒時那些厭惡、冷漠似乎都離她遠去了,只剩輕淺的呼吸聲,緩緩起伏著。

赫戎坐在榻邊,挑起她一縷烏,指尖青絲暗香浮動,光滑如緞,稍稍不留神,便流水一般滑落了。

握不住。

用力也握不住,不用力更握不住。

那曰白羽雖認下書信之事,他卻始終疑心。

他想著,殺吉儆猴,震懾一番。

誰知她到底纖纖弱質,受此一驚,竟打擊至此。

赫戎緩緩撫上她的臉。

寢殿內溫暖如春,掌心所觸肌膚卻仍帶一絲微涼。

他手指往上游走,覆住了她的眼睛。

這雙眼睛,從那曰看見白羽行刑開始,醒來之後,便再也看不見了。

她曾經光華燦燦,像小狐狸一樣滴溜溜轉的、烈火一樣的眼睛。

玉疏微微嚶嚀一聲,似要醒來。

赫戎忙松了手。

卻見她只是動了動,約摸是錦褥太厚了,不耐煩地踢了踢,露出一只雪白的胳膊來。

赫戎俯下身,在她眼睛上輕輕一吻。她長長的睫毛在他唇上落下一點毛茸茸的觸感,像只鳥兒飛到他嘴唇上。

正如她一般,悄無聲息地飛進他的人生里。

但白羽之事,他總有疑心。

白羽被斬斷一根手指,關在獄中重重守衛,都能在半夜突圍而出,奪了獄卒的一柄腰刀,渾身浴血,一連斬殺三十余個獄卒,剩下的侍衛,竟無人再敢應戰,這片刻功夫一耽誤,便被他抓住機會,與宮門口的人里應外合,逃出生天。如此一員悍將,竟不能為他所用,反被他逃了回去,每思及此,赫戎都是一陣震怒!

只是。

哪怕他疑心漸起,哪怕他無法相信她,哪怕白羽此事疑點重重,他也無法像對白羽那樣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