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卸了妝的女人曾經最美的女人(1 / 2)

何天寶聽說過男人被女特務拉下水,沒想到自己居然迷倒了一個日本女特務。

他當然難以相信,反復檢驗,根據他受過的訓練,李曉瀅還真是對他神魂顛倒。

大概這女人體質特殊,受性事的刺激和影響特別強烈。

李曉瀅沒有疑心賈敏的身份,說一開始就知道何天寶有老婆,她身為日本人又是特工,當然不能嫁過來作小老婆,心甘情願地給他當情人。李曉瀅從不提家里的事情,不過何天寶看她神色,估計也是孤兒才會干上這行,有時因此覺得心里惻然,對她溫柔體貼。

李曉瀅的編制屬於滿洲國,實際上聽命於關東軍,「七七」三周年刺殺事件之後被從關外抽調進來接管北平防諜工作,抗團的組織松散很快被破獲,關外調來的人手超出需要,李曉瀅就被派來監視金啟慶,關東軍和華北駐屯軍都覺得汪精衛的手伸得太長。

李曉瀅來北平的時候,趕上金啟慶最慘的日子。金大爺剛剛投奔南京,屬於不被信任的人,同時南京政府剛剛粉墨登場幾個巨頭忙著爭權奪利誰也顧不上他。

金啟慶因為手緊打發了所有的佣人,只剩下南京發餉的輝子,李曉瀅就扮演了一個收費低廉而且住在崇文門外花市兒的老媽子,金大爺在六國飯店有客要擺譜她能隨叫隨到,成了金啟慶身邊的人。

李曉瀅說她監視了這么久也沒查出什么,金大爺留在北平只是單純的故土難離,會給汪精衛辦事是因為沒錢——窮得只能雇半個老媽子。這樣的草包如果真是間諜,那不必日本軍隊疑心,他的上司早就動手免除後患了。

又一次幽會結束,兩人滿身大汗地躺在浙皖滬會館後院的小房間里。

何天寶抽煙,李曉瀅趴在何天寶懷里感慨:「你真厲害……我現在頭還暈呢。」

何天寶問李曉瀅她還會監視多久,李曉瀅也不知道,慘然一笑:「不用你虛情假意、假裝舍不得我,你是有婦之夫,媳婦兒又比我漂亮,我是快活一天是一天。」

何天寶心里反躬自省,為什么身邊所有的女人都一上來就認定跟自己是露水姻緣,自己到底是被祝福了還是被詛咒了,摟著李曉瀅說:「我不會不管你的。」

李曉瀅一雙大眼睛盯著他:「騙人。」

何天寶撫摸著李曉瀅的頭發,岔開話題:「你跟我在一起,怎么跟特務交代?」

「我的任務是監視汪精衛在北平的人,以前是金啟慶,現在你也是我的任務。」

李曉瀅故作無所謂地摸出何天寶的煙來吸,說:「女特務使美人計,天經地義。」

「你也算美人計,讓你吞口精都不肯。」

「我他媽的都讓你射到我嘴里了你還不知足?」

李曉瀅忘了裝深沉,氣憤地輕輕踢了何天寶一腳,說:「臭豬!沒良心!殺千刀的!」

何天寶用胳膊擋開她的腿,說:「別鬧,當心傷著自個兒。」

「我跟你鬧著玩你就當真!」

李曉瀅更生氣了,起身穿衣服,嘴里嘟嘟囔囔:「無聊了叫我來,弄完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什么意思!趕我走就明說!」

何天寶跳起來哄了她一會兒,李曉瀅立刻高興起來。何天寶摟著她聊了會,東繞西繞把話題繞到那天在東便門附近的煙館門口看到賈敏的事情。

「好啊,剛才哄我,就為了打聽你老婆的事情!」

「你也不希望我真的沒良心,對不對?」

何天寶吸一口氣,肉麻兮兮、聲情並茂地說:「瀅瀅乖乖。」

「我看你倒想是要給我使美人計了。」

李曉瀅笑著說:「我在那兒是替我一個老鄉的班兒,她盯的事情更小,是條走平漢線去湖北的走私路線。」

「那煙館是走私販子的?」

「我也沒看清她到底去過哪一家,走私販子的窩點叫' 神仙窩' ,不過哪幾家都有走私貨賣。」

李曉瀅說:「你老婆沒准兒就是去買點兒走私貨,看你大驚小怪的。」

李曉瀅向何天寶轉述了她從日本人內部聽到的百團大戰。這次八路軍手筆很大,不是以往那種小打小鬧,而是從整個華北的鐵路線都陷入戰火中。日軍震駭,蔣介石連續通電嘉獎第十八集團軍,又命令閻錫山衛立煌等人的國軍也參戰。其實此時日軍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迅速穩定住了局勢,國共雙方之後的攻擊都得不償失。

何天寶自知理虧,冤枉了共匪,還在養了外宅,甜言蜜語地打發了李曉瀅。

第二天星期五,早早回家,先說第二天不去商會,要陪賈敏出去玩玩。

當晚賈敏先去睡了,她先掛起了兩人中間的床單,母子倆各睡大炕一端,何天寶有些蠢蠢欲動,翻來覆去一個鍾頭毫無倦意。

從床單那頭傳來一聲嘆息,賈敏低聲說:「想過來就過來吧。」

何天寶說:「我……還是……」

他竟然氣短,說不出聲音來。

賈敏輕輕笑:「想吃又怕燙——你小子有點兒出息好不好?」

何天寶終於明白了母親的意思,猛地翻過身,掀開母親的被子,鑽進去抱住了她,兩人開始接吻,然後就有些生澀又有些性急地互相探索,像初識情味的新婚夫妻,又像萍水相逢的浪子與盪女。

折騰了一氣,何天寶喘吁吁地躺倒,摟過滿身是汗的賈敏,玩弄著她的乳頭,笑問:「……假惺惺,剛才跟我決裂、還掛床單,這會兒怎么又叫我過來?」

「誰讓你這笨蛋連女人吃醋都不會哄?」

「那是因為我對你以誠相待掏心掏肺。」

「呸,以誠相待還在外面勾三搭四?」

「我一時糊塗,我發誓……」

賈敏抬手指擋住他的嘴,說:「不用發誓,我也不需要你忠貞不二。這事兒是我糊塗——咱倆是注定了的露水夫妻,吃醋就是瞎耽誤功夫。」

何天寶沒來由的一陣心酸:「知道嗎?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賈敏扶住他下巴,低聲說「我知道。」

何天寶說:「我有話想跟你說。」

「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今晚我好想你。」

說完,她溫軟的嘴唇吻住他的嘴。

第二天兩人在天橋逛了一天。賈敏始終冷冷淡淡的,像是個發脾氣的妻子。

何天寶就像個好丈夫一樣小心伺候著,陪她一處處地逛,看馬戲,看手彩戲法、看江湖人賣弄口才賣大力丸咳嗽葯,又時不時買些小吃小玩意,看她有些累了,又說:「這兒有個茶座兒,我們坐下喝杯茶歇歇腿吧。」

這個茶座是露天的,北平人叫做「雨來散」,就是一片空地掃干凈撒些水,擺上幾套桌子條凳,旁邊支個灶,遇上鬧天兒下雨,茶客一哄而散。

老板端來茶壺茶碗,要給兩人倒上,何天寶搖手說:「不必了,我就愛自己倒茶。」

老板擱下家伙招呼別人去了,何天寶端起茶壺替賈敏倒茶,小聲說:「按照廣東風俗,我這叫做斟茶認錯。」

賈敏不冷不熱地說:「你有什么錯兒?」

「咱們雖然有誤會有摩擦,到底是友非敵。」

「是友非敵?」

賈敏拿出香煙裝在煙嘴上,何天寶幫她點著,賈敏吐口煙圈,慢悠悠地說:「看吧。」

何天寶說:「我之前對你防備太甚——這樣,我做點兒實際的,我回頭給你加一萬軍票,怎么樣?」

賈敏忽然一僵,冷冷地問:「你以為我是在向你要錢?」

何天寶立刻搖頭,說:「不是,只是我知道你們不寬裕,現在咱們不是國共合作團結抗日嗎?當然有錢大家花。」

賈敏眉頭微蹙,看何天寶,問:「秀兒回來了?」

何天寶搖頭,說:「算了,我還是說出來吧,我看到你去東便門的神仙窩煙館,我也知道那里是走私販子的窩點。是你自己走私還是幫你們的組織走私?」

賈敏笑笑,說了「當然」兩個字就不說了。

突然下起一陣太陽雨,還下得挺大。何天寶脫了襯衫,遮著賈敏的頭,擁著她跑進附近的一處舊宅門的門洞里。

賈敏整理頭發,說:「也不用故作殷勤來哄我,一點兒太陽雨嘛,用得著遮遮蠍蠍的……」

正說著,外面雨越發的大了,烏雲遮住陽光,正午的天陰得好像黃昏一樣,雨幕密得看不清幾步外飛快收拾東西的賣藝人,雨聲遮蔽了一切聲音。

何天寶忽然湊過去吻在她唇上。

在三十年代的中國,當街親熱可是驚世駭俗的舉動,賈敏一下子就軟了,只覺得滿臉火燙,竭力閃開,低聲說:「小冤家,小祖宗,別鬧,這是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