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海市蜃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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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一天都光嗮!」

見倆女人你一句姐姐,我一句妹妹叫得越來越親熱,幾乎達到了水乳(分隔符)交融的境地,畢晶拍拍胸口道:「有這話你早說嘛,嚇得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

不過再看看只能一邊傻樂,再無往日瀟灑風度的陳慥,不由又一肚子氣:媽的,這小白臉有什么好,居然有這么漂亮的姑娘喜歡,關鍵還是倆!

上天何其不公啊!

母老虎瞥他一眼:「怎么樣?羨慕嗎?我也給你找一個好不好?」

「好......」畢晶下意識點頭,隨即警覺,跳腳大叫:「好個屁!咱哥們兒是那樣人嗎?我心里只有你一個好不好?什么這個情深義重不能舍,那個曾經患難不能拋,都是渣男的借口!借口!咱們堅決鄙視他!......你那手能從我腰上拿開了嗎?」

柳月娥和琴操咯咯笑起來。

陳慥惡狠狠瞪他一眼時,門外忽然有人通報:「**生,畢先生,太守有請。」

這老頭兒,太知情識趣了!畢晶如蒙大赦,擦了把冷汗,拉著陳慥一溜煙落荒而去。

「季常,畢兄。」蘇軾放下筆,把兩摞紙推到兩人面前,「你們來看看,我這般說,可還使得么?」

這是又有了新作了?蘇軾這幾天事兒干的不少,游山玩水的事兒也沒見耽誤,順手還寫了幾十首詩文,吃個鮑魚都能寫一首,也不知哪兒來這么多靈感......

但定睛看去,卻是蘇軾以朝奉郎知登州軍州事名義上的兩道表章,一曰《議水軍狀》,一曰《乞罷登萊榷鹽狀》,頓時吃了一驚,挺有名的兩篇文啊?故作遲疑道:「軍國大事,我不便與聞吧?」

陳季常鄙視地瞥他一眼,低聲嘀咕道:「拍大決戰啊,當自己***?」

媽的,這廝也看過大決戰啊!畢晶撇撇嘴,這廝因為自己壞了他的好事,這幾天對自己一直沒什么好臉色,於是毫不退讓地瞪回去。

蘇軾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微笑道:「不妨,此二事事關國計民生,是我近幾日巡察所得,但恐有所遺漏,畢兄常有高論,必定有所補益。」

哈,難得蘇軾都拍自己馬屁,畢晶頓時大樂,混不顧自己何曾有過什么高論來著,拿起一分看下去。

《議水軍狀》中,蘇東坡首先分析了登州在防御遼國的戰略位置的重要性,接著報告了百余年間登州屯兵戍守的具體情況,指出當時登州武備松弛,屯兵多有外調的嚴重問題,向朝廷表示了他深恐「兵勢分弱,以啟戎心」的憂心。建議「朝廷詳酌,明降指揮,今後登州平海澄海四指揮兵士,並不得差往別處屯駐」,以確保國家安寧。

《乞罷登萊榷鹽狀》更了不得。在這篇表章中,蘇軾認為,按照當時官方的鹽業政策,灶戶所產之鹽只許賣給官家,而價錢卻不及以往賣給百姓價錢的三分之一。而百姓向官家買鹽的時候卻又要付出大大高於灶戶的價錢,這就造成了灶戶破產逃亡和百姓吃不起鹽的後果。而官家所屯之鹽,「商賈不來,鹽積不散,有入無出,所在官舍皆滿,至於露積。」主持屯鹽的官吏,又要因此賠償國家的損失。結果是官無一毫之利,而百姓卻受害無窮。因此,蘇軾懇請停止,懇切要求朝廷,罷廢登萊的榷鹽政策,依舊令灶戶賣鹽於百姓,官家收鹽稅。

要知道,鹽這東西利潤極大,向來由國家專營,直到一千多年之後,才徹底取消,而蘇軾居然在這個時代,就提出罷廢官鹽,實在是石破天驚。

但畢晶也知道,蘇軾這份奏章呈上之後,朝廷經過討論,居然就允准了。也不知道是真為百姓打算,還是因為要徹底拉攏蘇軾。

仔細看了一遍,畢晶和陳慥相視搖頭。蘇軾神色一動:「兩位同時搖頭,果然另有見解!來,蘇軾洗耳恭聽!」

「不是。」畢晶又搖搖頭,「這兩狀見識超凡,我搖頭,是因為實在沒什么好補充的了。」

陳慥也笑笑:「老畢說得是,我也一樣。」

蘇軾就笑起來,帶著幾分欣慰,為自己的調研報告深感自豪的樣子。

但他卻沒有注意到,畢晶和陳慥目光中隱隱的無奈和苦笑。

以畢晶肚子里那點水平,當然看不出這兩份表章有什么缺失來,他只覺得調查詳盡,說理明白,措施得力,果然是一份很有水平的好報告。

可越是這樣,畢晶心里就越有點說不出來的遺憾。

無疑,蘇軾是一個好官,不但有為民辦事的心,更有辦成事的能力和水平。但是,這個人吧,在做事上是一把好手,可在高層政治的水平上,簡直就是個菜鳥。

新黨當政,他站在舊黨那邊,結果一路被貶。舊黨當政,他又站出來說,其實啊,新法還是有不少好處的,結果又被貶,直到被趕到儋州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郁郁終老......

高層政治中,站隊,無疑是第一位的,站隊正確而又有能力,自然能青雲直上,站隊錯誤而有能力,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可是蘇軾這個人,在歷次站隊中,就有那個本事,每一次選中錯誤的那一邊。

也許只對事,不對人,只想做事,不想自己的退路,正是他雖然得享大名,卻一生坎坷的原因。

要知道,政治,就是整人,幾千年來,概莫能外。

這怎能不讓人感到莫名酸楚?

畢晶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么,卻終於沒說出來......

正心里不是滋味時,外邊忽然有人稟報:「天使到,有上諭!」

畢晶一激靈,隨即和陳慥相視苦笑。他知道,一直在等待的那道詔令,終於到了。蘇軾,將再次出發,從登州直赴京師,走向他最短暫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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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這兩份奏章,要換個開頭了。」

聽完詔令,蘇軾也微感詫異,等忙完一天的交接,拿起剛剛寫完的奏章,苦笑著搖搖頭,在「朝奉郎知登州軍州事」中間,加了一個「前」字,變成了「朝奉郎前知登州軍州事」。

擱下筆,蘇軾卻隱隱有些興奮。畢晶知道,那並不是因為升了官,而是因為終於有更大的舞台,去實現他的理念了。

只可惜......

畢晶搖搖頭,飛快地壓下某些異樣情緒,拱手笑道:「恭喜坡公高升!」

蘇軾搖搖頭:「什么高升,還不是一樣做事?」隨即又苦笑起來,「只是購置那么多東西,呵呵,又白費了。」

合著他這也知道自家倆老婆干了點什么啊。

「罷了,不管這些了!」蘇軾很快就呵呵笑起來,「好不容易有幾天閑暇,何方多留幾日,這海天一色的美景,還真是讓人不舍啊......」

又來了!畢晶苦笑。

一千多里地走了仨多月,這一路的游山玩水,現在要走了,還來這一出?

當然,畢晶也知道,蘇軾之所以心情這么好,不僅僅是因為升官能做更多事了,也不僅僅是因為下一任登州知州隨詔令一起抵達,他大可以當時就完成交接,然後一身輕松。重要的是,和詔令、新任知州同時到達的,還有另外一道詔令,以及一封私信。

那一道詔令,是免去錢知縣的職務,「另有任用」,卻沒說有新的任命,等於被掛了起來。錢知縣黯然下台,離開登州時,竟然沒有一個人相送。畢竟他並不得人心,而且人人都知道他惡了司馬相公和蘇太守。

私信,自然來自司馬光。在這封寫給蘇軾的信里,司馬光在開頭部分,就對錢知縣的處分做了解釋,並對蘇東坡表示了感謝。隨即,就開始誇贊蘇軾見識出眾,真乃卓然不群的君子。看得畢晶直皺眉頭,不群?蘇不群?

司馬牛你會聊天嗎你?

在深情回憶了和蘇軾以往共同戰斗的日子之後,司馬光表示了對蘇軾大展宏圖,「****」的期待,並對未來大宋朝的美好前景做了令人神往的描述。

雖然對阿雲案基本沒怎么提,但就算以畢晶的水平,都能看得出來,司馬光對蘇軾的做法完全贊同名,而且很隱晦地表示了某種後怕——如果不是蘇軾,他只怕要背上千古罵名了。

當然,司馬光縱然智慧超群,還善於在編纂歷史時往里邊塞私貨,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後世還有自媒體營銷號這種東西,把他沒干過的事情說得頭頭是道,這個罵名,他算是背定了......

蘇軾顯然也很滿意,這不但意味著他和司馬光觀點一致,回京之後,會有一個很好的施展空間,也意味著事情,這件本來不該發生的事情,徹底辦成了。

徹底輕松下來的蘇軾,接連幾天,悠悠林下,游山玩水,飽覽登州勝景。

這一天一大早,蘇軾一家,陳慥一家,畢晶一行,外帶韋國昌和阿雲,來到蓬萊丹崖山,上蓬萊閣觀海。

蓬萊閣建築群,始建於宋仁宗嘉佑六年,後來歷經多次修建,雄偉氣派,殿閣林立,千年之後也是聞名全國的著名景點。其上蓬萊閣英宗治平年間,高約五丈,分上下兩層,向來是觀海的好去處。

一行二十余人,踏過光滑圓潤狀如黑白兩色圍棋子的石子灘,賞隨海潮漲落而時隱時現的浪泉,沿山路過獅子洞,登上蓬萊閣。

撫摸著古色古香的圍欄,蘇軾忽然感慨起來:「蓬萊閣之肇建,還在嘉佑六年,那年,我應制科考試,列第三等,迄今二十四年矣,然蹉跎至今,一事無成,真愧對歲月......」

畢晶撇撇嘴,這老頭兒,老凡爾賽了!誰不知道啊,您老人家名列第三等,那是自有制科考試一來,開天辟地第一個啊!跑這兒顯擺來了?

但見蘇軾多少有點蕭索,忍不住道:「坡公不必如此,此次入京,定當大展宏圖......」但隨即想起蘇軾今後的遭遇,隨即閉口不言。

太特么虧心了!

但就這么一句話,蘇軾竟大受鼓舞,精神一振,看著閣下沿丹崖絕壁向南築起的備倭城「刀魚寨」,微微頷首。繼而極目遠眺,海上五座島嶼引入眼簾。指指最近的那座色做焦黃小島,道:「那便是古來流放囚犯的沙門島了,果然一派肅殺之氣!」

這就是沙門島?盧俊義刺配的那個?畢晶一愣,心說也不知道盧大官人這時候認識燕青沒。

稍遠處,其他四座島嶼卻一片青翠,茫茫大海中,似乎隨波濤隱沒,引人入勝。蘇軾微笑:「次四島卻一派生機。」

頓了頓,油然吟誦道:「登州下臨大海。目力所及,沙門、砣磯、牽牛、大竹、小竹凡五島,惟沙門最近,兀然焦枯,其余皆紫翠巉絕,出沒濤中,真神仙所宅也!咦?那幾個小黑點是什么?」

眾人順著蘇軾手指望去,只見海上幾個黑點,正緩緩向這邊飄來,畢晶瞄了一眼,順嘴道:「海船唄!」

果然,沒多長時間,幾艘大海船由遠及近,已經到了閣下水城。

蘇軾嘖嘖稱奇,又誦道:「登州蓬萊閣上,望海如鏡面,與天相際。忽有如黑豆數點者,郡人雲,海舶至矣。不一炊久,已至閣下。」

這也能出口成章!畢晶又是佩服,又是嫉妒,覺得自己快瘋了。這人腦子怎么長的?太特么打擊人了!

蘇軾看看畢晶的表情,呵呵笑起來:「我觀比兄素日常有奇思妙想,才氣非凡,此情此景,畢兄無詩興乎?」

「我?」畢晶腦袋搖得飛快,「我可沒這本事......」

心說我做什么詩?「山上樓成群,海上黑窟窿」,還是「大黃海,黃海大,黃海里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躂」?

別說做不了,就算能做,還能在你跟前露,那不是現眼么?

王閏之朝雲等就笑。

蘇軾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也不勉強。

畢晶嘿嘿笑了笑,瞅瞅一邊的丘處機,這老牛鼻子可是最愛附庸風雅的,還寫什么無俗念誇獎小龍女來著,沖他擠擠眼道:「要不,老丘你來來?」

丘處機道:「坡公在前,豈有我這三腳貓獻丑的余地?」

畢晶撇撇嘴,給你機會你都不中用啊!還什么不敢獻丑?您老不是一向號稱醫術第一、作詩第二、武功第三呢嗎?你這醫術就不見得怎么樣,這排第二的作詩要是三腳貓,那您那武功還能看么?不過也是,您那武功本來也就那樣,黃蓉不說了么,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

母老虎瞪他一眼,死胖子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一南宋末年的老道,你讓他在北宋做什么詩啊,這不瞎攪和嗎?

蘇軾遠遠看著海上五島,忽然搖搖頭,遺憾道:「聽聞登州向有海市,時有雲氣,如宮室、台觀、城堞、人物、車馬、冠蓋,歷歷可見,蔚為奇觀。只可惜只見於****,而今時已秋末,而行期將至,怕是難以睹此奇觀,誠可恨也......」

「爹爹你看,那是什么?」蘇軾一言未畢,蘇過忽然指著遠處海面,驚聲高叫起來。

眾人心里一動,順著蘇過所指放眼望去,只見藍天之下,朝陽初升,朵朵白雲緩緩聚集,一點點涌動,變幻無方。

蘇軾忽然激動起來:「難道龍神顯靈,欲償軾之夙願?」

陳慥笑道:「子瞻兄誠意格天,上天垂憐,也不足怪啊。」

畢晶和母老虎也是一陣激動。畢竟,近千年後,空氣污染得厲害,海市蜃樓這種奇觀,幾乎已經絕跡了。

畢晶記得,蘇軾在登州,臨走時確實是見過海市蜃樓的,還很燒包地寫了首《登州海市》。想不到居然是和自己一起看的嘿!

一行二十幾個同時凝神望著海上,二十幾顆心砰砰砰同時跳得厲害。

這般奇景剛剛出現,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無數人從家里跑出來,直奔海邊,要目睹這難得一見的奇妙景象。

不知道什么時候,白雲的變幻似乎停止下來,一副如夢如幻的圖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海天之間。五彩繚繞中,有瓊花玉樹,又有宮殿樓閣,更有百般人物,長裾飄然,恍若神妃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