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托妻獻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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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常,你這......這也太......無乃太過乎?」

見到陳季常的第一句話,蘇軾說得就不怎么很客氣。但顯然,他對這位老朋友還是嘴下留德了,猶豫了半天,才來了這么一句「太過」。

「子瞻你來這么快?」陳慥明顯吃了一驚。

畢晶也一陣苦笑。

他也想不到蘇軾一聽說阿雲的事兒,登時就讓霍翔找了輛馬車,上車就走,家眷都不顧了,直接拜托霍翔照顧。還是楊過對蘇過有點興趣,主動留下來照顧這一大家子沿海路奔登州的。

台下密州百姓正吃喝歡聚得開心,見這四個人一來,當時就把蘇軾拐走了,登時一陣嘩然。蘇軾無奈,只能在高台上團團施禮,道:「現下登州有一個弱女子,要遭冤獄,正等著我去救,我不能讓她無辜受難,坐視不理啊!就如同十年前,我不能對你們的遭遇無動於衷一般啊!」

一眾百姓這才萬般不舍地放蘇軾離開,卻全體簇擁著他,直送到十里之外,才依依惜別。直到蘇軾的車輛走得看不見了,還在遠遠招手,不肯離去。

畢晶遠遠看到,不少人一邊招手,一邊不停抹淚,甚至,有些人幾乎哭得暈了過去。

這蘇學士,原來這么得民心!畢晶一陣嘀咕:「你說他老人家要說聲造反,這幫老百姓是不是也會二話不說,跟著就上?」

而惜別密州官員百姓之後,蘇軾一直在趕路,就連夜里,也只稍稍休息了幾次,終於在第二天近黃昏時分,趕到這座海邊別墅。畢晶前一天連夜趕路,本來就一分鍾都沒睡,結果趕上這么一出,一路上哈欠連天,這叫一個怨念,這位爺不號稱曠達,不「何妨吟嘯且徐行」呢嗎,怎么是這么個急脾氣的?

路上,蘇軾才詳細詢問怎么回事。畢晶當然不能告訴他,你那位好朋友陳季常,仗著是從九百多年以後來的,憑著先知先覺的優勢,在這邊搞風搞雨,我這兒指著你救命呢!

真要那么說,保不齊蘇軾就得問點什么事兒,是告訴他啊還是告訴他啊?

這年頭這些詩人都敏感得很,尤其是蘇軾這一卦的,更是浪漫到了極致,誰知道他會想到點什么?萬一他也起了興趣,也要跟陳慥一樣,妄圖改變歷史呢?

好在穿越這么多回,裝神弄鬼撒謊騙人早就融入了血液,背景一遮,把陳慥打算干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當時蘇軾就連連搖頭苦笑,對這個妄圖反攻倒算,掀起政潮的老朋友大大不以為然。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到阿雲這件案子。

果然,蘇軾著急忙慌趕到蓬萊,上來對陳慥就是這么一句。

陳慥想來對蘇軾的性子也極是了解,只稍微表示了一句驚訝,就苦笑著擺擺手:「子瞻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做起事來,只要覺得對,一定怎么痛快怎么來。」

蘇軾瞥他一眼,苦笑著點點他,這才跟柳月娥笑著見禮:「弟妹。」

柳月娥也和陳季常一樣,驚訝道:「你怎么來這么快?一天沒睡覺?」

蘇軾笑笑:「我要不緊著來,你們夫妻還不攪得天翻地覆?」說著看看一邊的琴操,笑呵呵道:「琴操姑娘你也在這兒。」瞟一眼柳月娥,目光頗具意味。

琴操臉一紅,微微躬身:「蘇先生。」

柳月娥臉色卻陡然不滿起來,瞪了蘇軾一眼。

眼見這幾位說不定就能鬧出別的風波來,畢晶急忙打岔:「怎么樣?那倒霉知縣又來搗亂沒有?」

一提起這事兒,蘇軾就嚴肅起來,望著陳季常。

陳季常搖搖頭:「怎么可能不來?入夜十分就來了一趟,五十多號人呢。」

蘇軾臉色登時不愉,哼了一聲。

「被打跑了。」陳季常撇撇嘴,「一個沒剩。」

蘇軾松了口氣,隨即苦笑搖搖頭:「不用問,你這位方山子大俠,又一時技癢,按捺不住了?倒也雄風不減當年!說不定弟妹和琴操姑娘也一展身手來著?」

「我們仨倒是想動手來著,可惜沒等動手,人就被他們全打跑了。」陳慥聳肩,一指郭靖丘處機和柯鎮惡道,「就是這幾位英雄。」

「哦?」蘇軾驚訝地看看仨老頭,這才發現里面還有個瞎子,不由失色道,「有這等事?沒請教幾位老英雄......」

「多大點事啊!」楊康那嘴撇的比陳慥還誇張,不屑地插話道,「宋朝兵就是不禁打。也難怪誰來誰欺負呢!」

柯鎮惡、丘處機同時重重哼了一聲,楊康撇撇嘴,不說話了。

蘇軾驚訝地看了楊康一眼,什么叫宋朝兵啊,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但聽說沒出什么事,心頭終究一松,轉身對韋國昌和阿雲道:「你們放心,此事自然有我為你們做主,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

嘆了口氣又道:「如今朝內政見不合,相互爭斗,不想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某些官員不求造福於民,卻專務投機鑽營......真是世風日下......」

蘇軾聞名天下,更是信任登州知州,有了他的保證,韋國昌和阿雲終於徹底放下心來。阿雲還算好,只是深深拜謝,韋國昌卻如同粉絲見到了愛豆,激動得滿臉紅光,都快胡言亂語了——蘇東坡誒,還是活的!幾百年後,但凡義務教育沒漏網,也得知道這位大宋朝頭號大文豪的名字。

韋國昌激動得都快胡言亂語了。

好在蘇軾這場面見得多了,倒也沒覺得又什么不妥,欣然笑納這份粉絲的崇拜。

「蘇太守打算怎么辦?」畢晶實在看不下去蘇東坡那副得意嘴臉了,插話道,「咱是直接殺上去,還是等明天先辦了交接,再調案親審?」

蘇軾沉吟片刻,道:「今日天色已晚,城門已經關閉,交接也甚是不便,還是等明日吧。我料那知縣也不敢......」

話音未落,一直沒說話的郭靖忽然哼了一聲:「又來?」

轉身大踏步走出門去。

蘇軾剛剛一愣,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快速由遠及近,有人更高呼道:「休要放跑了賊人!」

阿雲臉色發白時,一群人早按捺不住,搶出院門。

就見門外火把耀眼,松明處處,怕不有二三百人,為首的甚至還騎著馬,伸手指著這房子,大聲指揮著。一眾兵士快速行動,有的迂回包抄,有的占據有利地形,張弓搭箭,另有三個小隊,每隊不過二三十人,分成三個箭頭,向院門直插過來。

和之前一擁而上的衙役鋪兵迥然不同,這一次這二百多號人,行動迅速,分工明確,忙而不亂,顯然訓練有素。周圍幾個重要位置,更都安排了大批弓弩手,長弓硬弩,在松明火把下閃著森然的寒光,齊齊指著這笑笑的院落,令人心驚膽戰。

正規軍?

畢晶大吃一驚,繼而撇撇嘴笑起來。也許這些都是精銳,說不定對付梁山草寇都夠了,但放在今天這個地方,卻是大錯特錯了!

自己這邊都什么人?守襄陽的岳爺爺傳人,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蕭大王,還有專門打亂架的丘處機柯鎮惡!

精銳?老子打的就是精銳!

眼瞅著弓手已經就位,前突的三個小隊已經近在咫尺,後方迂回包抄的大隊即將徹底合圍,蘇軾的臉色頓時就黑了。剛剛跟人誇了海口,說別人不敢如何讓如何,這打臉的就來了?

剛想大聲怒斥,畢晶卻嘿嘿笑了一聲:「蘇公不用擔心,好好瞧熱鬧吧!」

蘇軾剛剛一愣,就聽身邊一聲唿哨,十幾條人影飛快地竄了出去。剛剛見過的那個老頭,直沖後方弓手,瞎老頭帶著其他人猛撲沖上來的小隊,而陪自己回來的大個子,騰身而起,如同沖天的大鵬,向著那個起碼軍官直沖過去!

一眨眼,身邊就剩下那個言語古怪的漂亮小伙子了。

「當心!」

蘇軾話音未落,蹭蹭蹭三聲,陳季常、柳月娥和琴操擦著身邊就沖過去了。

「季常——」

蘇軾急得直跺腳,失聲驚呼,這不是找死嗎?

旁邊畢晶也開始跺腳——一個愣神沒注意,母老虎也跟著沖上去了!這敗家娘們跟著湊什么熱鬧啊,不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

但就多了這么兩腳的功夫,一群人已經迎面沖進三個小隊。下一刻,啊呦哎呦呼痛慘叫聲,噗通砰砰摔倒聲,丁零當啷的兵器落地聲,伴著飛揚的塵土,響成一片。

也許這些兵丁平常也算訓練有素,也許他們是軍中精銳,戰術比對手高明得多,但奈何對方武功實在太強,幾乎只是片刻之間,就已經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沒有人想到面對強大的官兵,還有人敢於正面沖擊。那騎在馬上的指揮官憤怒地大叫起來:「反了!反了!等等速速束手就——」

「擒」字還沒出口,眼前一黑,一條巨靈神般的魁梧大漢破空而至,從半空中直撲下來。軍官大驚失色,手中長刀當頭便砍。但手剛剛一動,那大漢已經撲倒身前,左手一輝,悶雷般的呼嘯中,周圍十余個護衛紛紛向後跌倒,右手一探,鋼刀嗖地飛上半空。

那軍官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身體一軟,被劈手拉下馬來,在半空中飛舞盤旋一周,耳邊一聲霹靂:「都住手!」

軍官被繞得七葷八素,還下意識大叫:「放箭!」但隨即明白過來,自己小命在人家手里呢,忙不迭閉嘴。這得虧是渾身酸麻,一動都動不了,不然肯定急忙伸手死死捂住嘴巴。

周圍幾個要點上的弓手,本來負責掩護大隊強攻,但只是片刻之間,三個小隊就同時亂成一團,想要放箭卻生怕傷了同伴,不由躊躇一下。就在此時,一條黑影旋風般趕到最中間那個點,還沒等反應過來,那黑影已經伸手,一個長弓手軟軟倒在地上,手中長弓被人輕輕巧奪了過去。

周圍幾個弓手一陣大亂,但還沒等還手,那黑影傳來插去,一眨眼間十幾個弓手幾乎同時身上一麻,頓時渾身無力,軟倒在地。

也就在這時,那軍官恰好被拉下馬來,嘴里還高呼:「放箭!」

一干軍士羞憤欲死,這還放什么箭?又那什么放?

那黑影卻哼了一聲:「放箭?好!」

也不見他怎么作勢,隨意張弓,整個人如同突然變成了渾身是刺的刺蝟,一只只長箭流水般向四周飛射。當當當當密得聽不出點的聲音中,每個要點上最具威脅的弩手,幾乎齊齊發出一聲驚呼,手中劇震,弩弓紛紛落地,但人,卻毫發無傷。

這黑影更不停手,長箭依然流水般飛出,遠處近處,點點松明火把噗噗落地,滿山的光亮頓時暗樂一大半。

這兩輪激射,距離,力量,准頭,把握得妙到毫巔,眾宋兵哪里見過這等神技?一時間齊齊發一聲喊,凡是能動的,都齊齊向後退開幾步,看神仙一樣看著那停下手來的老年漢子。

就在這時,中間那魁梧大漢厲聲叫道:「還不住手?」

「住手!都住手!」

這回那指揮官可機靈多了,接連高聲喊叫,生怕晚了片刻,這條小命不保。

但是已經晚了,或者,已經用不到他喊住手了。他只叫了不到三聲,三個小隊五六十號人,已經被全部打到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剩下周圍那些迂回包抄的,一個個站在當地,彷徨無地,茫然失措。

柯鎮惡丘處機穿過滿地「伏」兵,嘿嘿笑著回來,陳慥琴操柳月娥三人組連聲叫著痛快,大踏步反悔。母老虎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畢晶急忙走上去:「你個娘們兒!沒傷到吧?」

「這幫雜兵,怎么會?」母老虎得意洋洋,「我親手打倒仨呢!」

柳月娥拉著母老虎,連連贊嘆:「妹子原來這么厲害,真是好身手!」

母老虎咯咯笑著:「姐姐你才厲害呢!功夫怎么練的啊,看得我都傻了!」說著又看看琴操:「還有琴操妹子,真是了得!」

三個女人你一眼我一語,頓時親熱無比。

母老虎看看柳月娥,又看看琴操,悄悄附在畢晶耳邊道:「發現沒?剛剛這倆可一直較勁,比誰打倒的多來著,結果平分秋色,每人辦了五個呢!現在你再看,和諧多了是吧?」

畢晶聽得直撇嘴,這三女人什么毛病,就這么愛打架啊!想想也是,母老虎母獅子和母豹子啊這是!

這時候,蕭峰手里提著那軍官,郭靖把長弓還給弓手,大步而回。沿途軍士自動讓開道路,竟無一人敢於出聲,眼神十足的敬畏。

「子瞻兄,如何?」陳慥看著蘇東坡,眼眉一挑,「意外不?」

蘇軾還沒說話,楊康就一撇嘴:「本來嘛!早說了,宋朝兵就是廢柴不能打,你們還不信。」

「呃......」蘇軾這才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大步走近的蕭峰郭靖,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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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突然來了這么一出,蘇軾不得不連夜入城,前往知州衙門。幸好當日軍隊出城「剿匪」,城門並未如同一樣閉關不納。而那領頭的軍官聽說眼前這人,竟然是聞名天下的蘇軾,更是新任知州,唯恐被追究聽從縣令之命擅自出動之責,一路上戰戰兢兢,老實得很。

好在蘇軾並沒有過於責怪,這軍官膽子大了好些,在城前呼呼喝喝幾聲,便叫開了關,順利入城。畢晶呵呵笑道:「你這叫門將軍,倒也威風,比叫門天子強多了......」

話沒說完,猛然驚覺,急忙住嘴。蘇軾淡淡看了畢晶一眼,看得他一陣毛骨悚然。那軍官卻嚇得屁滾尿流,心說這什么人啊,「天子」也能隨便說的?

現任知州趙偁本來已經就寢,得到通傳,大感詫異,急忙披衣起身,迎出門來。

兩人見禮落座,還沒等趙偁問話,蘇軾就將此來情由述說一遍。趙偁勃然變色曰:「這錢知縣好大膽,不曾向本府祥報,竟敢擅自妄為!」說著頓了一下,問蘇軾道:「蘇大人稍待,我這就喚他前來,處置此事!」

「趙兄不必了。」蘇軾沉吟片刻,搖搖頭,「你我還是趁夜交接,此事,便交由我處置好了。」

趙偁楞了一下,愕然道:「坡公!」聲音竟然有些發澀。

蘇軾呵呵笑了笑,親熱地拍拍他手:「放心,我這張老臉,暫時還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