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荀君為政(下)(2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2998 字 2020-06-20

……

荀貞對宣咸、李博、時尚、宣康、史諾幾個人如此熱情是有道理的。首先,從他任職本鄉以來,這是頭回有「士子」主動前來拜訪。其次,鄉中的「士子」本就不多,一下子就來了五個,其中兩個還是鄉三老的子侄,怎么也得「禮賢下士」一回。

他領著諸人來到後院,登堂落座。

唐兒、小任捧著漆盤,恭謹地將茶、漿奉上,一一擺放在眾人面前的案幾上後,倒行退出。許仲、樂進陪坐在側。

許仲不必再給他們介紹了,現在鄉人幾乎都已經知道,鄉有秩薔夫荀君身邊常有一個蒙面寡言的短小男子隨從,聽說是「荀君」的遠方親戚。樂進來的時間不長,宣咸、李博諸人對他還不熟悉。荀貞介紹說道:「此為我友,姓樂名進,字文謙。」

樂進離席站起,行禮說道:「在下樂進,見過諸君。」

宣咸問道:「聽君口音,不似本郡人?」

「在下籍貫兗州東郡。」

「噢?君是東郡人?貴郡可是賢人輩出啊。先帝年間,陽平劉叔林被郭有道稱贊是『口訥心辯,有珪璋之姿』,在朝為官,亢直敢言,不懼權貴。後因受牽連而被下獄,不願受刀筆吏之辱,竟自殺身死。真節烈之士,有前漢李廣之風。」兩漢之人重名尚氣,常有官吏寧死不受辱、在獄中自殺的事情發生。只荀貞穿越到來的十來年間,就聽說了好幾起。

時尚接口說道:「是呀。劉叔林忠直節烈,貴郡又有今人趙文楚純孝無雙,德化群盜。」

趙文楚,即前文提到的燕人趙咨。趙咨不但有「望塵莫及」的故事,而且也很孝順。有一次,他家中夜晚遭賊,因為害怕母親受到驚懼,他便主動至門迎盜,一邊很恭敬地請求給盜賊們准備飯食,一邊誠懇地道歉:「老母八十,疾病須養。家貧,無隔夜之糧。」請求盜賊們稍微留下點衣服糧食,以夠他供養老母,而對妻、子和其它東西,只字不提,言外之意任憑賊眾取走。

漢人重孝。盜賊聽後,「皆慘嘆」,深受感動,同時慚愧,跪拜告辭,說道:「所犯無狀,干暴賢者。」言畢奔出。趙咨由此益知名,之後才有他被拜東海相,路經滎陽,曹暠「望塵莫及」的故事。

宣咸、李博、時尚諸人和荀貞不熟,想要深談也無從談起,干脆就祭出了「士子清談」這個法寶,順著樂進的話,從樂進的同郡名人說起,你一句、我一句,議論起了當今的群賢、名士。

從東郡說到整個兗州,又從兗州說回本郡,而要說本郡,又有兩點不能不說,一個即荀貞本家,另一個則是鄰郡汝南。「汝、潁多奇士」,汝南郡和潁川郡素來是齊名海內,並重天下的。黨錮名士里的「三君」之一陳蕃,「八俊」之三李膺、荀翌、杜密,「八顧」之二范滂、蔡衍,「八及」之二陳翔、岑晊都是汝、潁人。可以說,天下名士,小半都是出自汝、潁。

潁川有荀、陳諸氏名揚四海,汝南亦有袁、許諸家足以抗衡,也正因此,出於爭強好勝,兩地的士子經常會議論對方。如門下賊曹秦干就曾當著荀貞的面,批評過一些汝南的名士。宣咸、李博、時尚等人亦不能免俗,時而盡心盡力地誇一誇本郡的李膺等人,時而勉勉強強地贊一贊汝南的陳蕃諸賢。時而盛贊荀氏之名,時而也略提一下汝南許家兄弟的「清議」。時而講講潁陰劉氏乃宗室之後,時而也說一說汝南袁氏四世三公。

荀貞出身荀氏,從小到大耳聞目濡,對汝潁兩郡的名士很熟悉,見聞眼界遠勝宣咸、李博、時尚諸人。如果辯論律法,他甘拜下風,但要品題人物,他卻是在座第一。從最開始的大家一起議論,到最後,幾乎變成了他的一言堂。

宣咸、李博、時尚幾個都是土生土長的鄉里人,知道的汝、潁名士只有那幾個特別出名的,荀貞將話題引申開後提起的那些,他們或者連聽過都沒有聽過,或者只是略聞其名,不知其人,這會兒聽荀貞隨意枚舉、加以評點,不時地穿插一些逸聞趣事,皆是自愧不如。

——其實,荀貞並不是一個很健談的人,和族中長輩里的大賢、同輩里的俊才英傑們相比,他的學識、見聞也不是很出色,平常而已。只是,這個「相比」是相對而言的,相比族人,他僅是尋常,「相比」宣咸、李博、時尚等人,卻已是非常的出眾了。加上他為了挽回因為誅滅第三氏而帶來的不良後果,此時更是加倍賣力,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也難怪能令宣、李諸人自愧。

年紀最小、見聞也是最少的宣康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榻上,擺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想道:「荀君果然出身名門,見識廣博,不是我們這些鄉野之人可以相比的。」不覺自慚形穢,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個鄉巴佬似的。——相對「荀貞」的出身和兩世的見聞而言,他們這些連縣城都沒去過幾次的「鄉下士子」也確實和鄉巴佬差不多。

有了這個心態,宣康再去荀貞時,只覺得他風姿特秀,超然高雅,又或許因為高冠帶劍、在案後筆直跪坐的緣故,又覺得他非常的英武不凡,恍惚間如見山巔青松。李博和他有同樣的感覺,額頭上汗水涔出,面紅耳赤,坐立不安,慚愧地想道:「我竟以為荀君是一個殘忍好殺之人,今日相見,方知大謬。聞名不如見面!」

樂進、許仲亦是十分敬服。他兩人算是和荀貞早就熟識了,但荀貞因受保命的壓力,最不好浮誇清談,只願腳踏實地的做事,除了在與樂進初見時問過兗州有何名士之外,平時幾乎就沒有講過這些東西。他們也是頭次聽他這么神采飛揚、指點江山似的地點評人物、議論名士。

許仲想起了小任前幾天說過的一句話:「小任前天私下里對我說:『荀君出入簡易,用具儉朴,從來不講排場,對人也不拿捏架子,近日巡視鄉中,更且親自下田,踩在泥土里彎腰察麥苗。每天晚上回來都是兩腿兩腳的泥,臟兮兮的,如一鄉中農夫,哪里有出身高門荀氏的樣子?』可惜小任現在不在堂上,要是他能見到荀君此時的風采,怕就不會再有此疑問了。

「要說起來,荀君也確與尋常儒生不同。我侍從他左右這么長時間了,雖常見他讀書寫字,卻從沒聽他講過什么大道理,說話都是通俗質朴。待人接物,他也是毫無酸腐之氣。記得幾個月前,最早在繁陽亭見他時,他似還有些少言收斂,現在則是越來越坦直爽朗了。……,恐怕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江禽、大小高、大小蘇才會對他服服帖帖的罷?」

荀貞畢竟是穿越來的,和當世的士子不同,並不認為讀書人就有資格高人一頭,也從不認為當個官吏就真的成了「百姓父母」,待人接物之時,他只是本性流露,但落在別人的眼中,不免就成了「平易近人」。

一番「清議」,直說到傍晚。堂內的光線漸漸暗淡,唐兒、小任再度進來,點亮燭火。宣咸、李博、時尚等人這才收回神來,恍然如醒,急忙提出告辭。荀貞心道:「不管怎么說,你們也是頭一批來訪我的士子,我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天,怎能讓你們就此走了?」殷勤留客,令小任去買酒肉回來,又請他們晚上吃酒。諸人推辭不得,只得留下。

飲酒席上,荀貞興起,喚來唐兒,命她在燭光下撫琴唱歌,自家翩然起舞,旋到諸人面前,請他們相繼舞蹈。舞至盡處,他又拔劍出鞘,叫樂進以箸匕擊案,召許仲同來,兩人前趨後退,在堂上為眾人劍舞助興。

宣康酒量最小,早就醉了,忘了禮法的約束,大呼小叫,喝彩鼓掌。宣咸、時尚、李博、史諾亦借助酒興,或長歌相伴,或拍打案幾,歡笑滿堂。直飲到月上中天,眾人方才盡歡而散。

……

散後次日,養陰里中,宣博召諸人前來,問道:「昨日汝等拜訪荀君,下午就去了,為何直到半夜方還?」

宣咸答道:「荀君好客,咸等難辭。」

「你們和荀君交談的怎么樣?」

時尚答道:「相談甚歡。」

「都說了什么?」

宣康答道:「弟子等與荀君議論了一下本郡和汝南的名士。」

「結論如何?孰優孰劣?」

史諾答道:「荀君以為:春花秋月,各擅專場。」

「荀君以為?你們的法呢?」

李博答道:「弟子等皆以為然。」

聽了李博的答復,宣博默然,目注他了片刻,最後問諸人道:「荀君何如人也?」

眾人答道:「言談清妙,風姿俊秀,如松下之風,卓然高潔。」宣康又補充說道:「當夜宴席上,酒至半酣,荀君拔劍起舞,英姿颯爽,如神仙中人,非康等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