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牆下相托(2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2921 字 2020-06-20

「嗯。這是老成之言。北部督郵干系半郡吏民,正該慎重行事。」陰修非常滿意,又問道,「你打算何時去觀歷諸縣?」

「今天拜謁過明府,明日就出城。」

「也不用這么急。先休息幾天,熟悉熟悉縣里的人物風土。我府中吏員不少,該認識的也認識一下,以後你們就要同朝為吏了,可千萬別見了面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啊。哈哈。」

荀貞不這么想,他說道:「貞竊以為,不必先見諸吏。」

「噢?為何?」

「正因與郡吏多不相識,才方便貞微服行縣。」

「言之有理。」陰修從善如流,「既如此,便按你所說。」

星月朦朧,夜色悄臨,夜風吹動院中樹葉,簌簌颯颯。風入堂上,溫香宜人。案幾上的蠟燭隨風曳動,滿堂搖紅。陰修眯著眼往堂外瞧了言,說道:「只顧與卿說話,不覺夜色已至。……,貞之,餓了吧?便在我府里吃些酒食罷。」

荀貞應諾。

自有在堂外候著的侍女接命,吩咐廚中上飯。須臾,熱騰騰的酒飯端上。陰修為主,荀貞為客,鍾繇、荀彧兩人作陪,在絲竹歌舞的相伴下,一頓飯吃了兩個時辰。待荀貞告辭拜別時,夜已深沉。鍾繇、荀彧一個是郡功曹,一個郡主薄,也各自有舍,和他一起出了太守府。

……

府門外的街道上早無人蹤。鍾繇仰望夜色,說道:「快該宵禁了。……,貞之,我本有幾句話想明天再給你說,你說你明天要微服出城。這樣吧,我長話短說,咱們就在這太守府的牆下敘談幾句,如何?」

府門外很安靜,一個路人也沒有,只有幾個持戟的甲士。

荀貞應道:「是。」心中奇怪,想道,「他想要給我說什么?這么急,都等不到我行縣回來?」跟著鍾繇走到牆邊。荀彧也跟了過來。鍾繇立在牆下,放低聲音,說道:「你應知我已任本郡功曹多年。」

「是。」

「那你又知不知道費暢是何時任得北部督郵?」

「聽鄉人說是三四年前?」

「對。那你又是否知道費暢是張讓家的賓客?」

「知道。」荀貞聽到這里,約莫猜出了幾分鍾繇想要說什么,暗道,「莫非和費暢有關?」

鍾繇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張讓貴寵,天子常謂『張常侍乃我公』,他的兄弟子侄布列州郡。費暢只是他家的一個賓客,性粗鄙,無所長,只不過因為能言善諛,諂媚奉承,為巴結主家不辭吮癰舔痔,從而得了張讓兄子的歡心,而就此一步登天,被當時的太守辟除為北部督郵。我那時已是郡中功曹了,極力勸諫而太守不聽。一年後,當時的太守被征入朝中,何公繼任,亦不斥黜費暢。前年,何公又被征入朝中,陰公接任。陰公賢明仁德,到任以旌賢擢俊為務,廣召諸姓子弟,查其優劣而用其賢才,因有文若被辟主薄,有你被除郡督郵。」

荀貞點了點頭,心道:「原來費暢能當上北部督郵,是因為張讓兄子。」想起來太守府前在街上碰見的那幾個騎士,又想道,「不知這個把費暢推到北部督郵位上的『張讓兄子』是否就是那個我在街上遇見的『張讓兄子』?」說道,「陰公賢明,是我郡人之福。」

「是也。我郡中已多年未有賢守,今得陰公,天降之福。……,我便找了個機會向陰公免冠請罪。」

荀貞問道:「免冠請罪?」心中了然,「必是以請罪為借口,勸諫府君罷黜費暢。」來鍾繇成功了,至少費暢已不再擔任北部督郵,「……,只是,費暢卻怎么又被朝廷拜為了郡丞?」想到了一種可能,「莫不是因為張讓之力?」

他心思靈敏,又瞬間從這個可能推導出了一個不好的結果:「哎喲,郡丞雖是六百石,名義上為郡守副手,卻無實權,遠不及百石督郵。我本就納悶,費暢怎么會被遷為此職,如此說來,卻是因為陰修、鍾繇的緣故?這下子,他倆可算是和費暢結了仇,和費暢結仇就等同和張讓家結仇。我又在這個時候被除為北部督郵,接了費暢的任,說不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費暢沒准兒連我也一起恨上了。」

鍾繇不知他在這一瞬間就想了這么多,接了他那一問,接著說道:「對,我向陰公免冠請罪。我說:『昔年汝南太守宗資署范滂為郡功曹,范滂嚴整疾惡,郡吏中凡有行違孝悌不軌仁義者,皆掃跡斥逐,不與共朝,言:污穢小人,不宜污染朝廷。汝南為之一清,吏民稱頌,不是頌揚范滂能干,而是贊美宗資賢明。我今和范滂一樣,為郡功曹,卻不能為郡朝斥逐小人,為明府彰顯賢名,愧對先賢,慚對明府』。我請求府君把黜免。」

「府君必不會同意!」

「府君的確沒有答應我。他問我:『朝中誰是小人』?我即舉了費暢之名。」

「府君便把他黜免了?」

鍾繇搖了搖頭:「府君行事謹重,雖有黜免費暢之意,卻猶豫難定。我因又建議說:『本郡郡丞任滿將走。不如上奏朝廷,表費暢之功,就說他兢兢業業,明德慎罰,有功郡縣,可轉遷郡丞。郡丞六百石,乃是超遷,費暢必喜。如此,則能既解生民之苦,又不得罪當朝權宦,兩全其美』。」

荀貞心道:「所謂『府君行事謹重』,顯然是虛詞美化,必是陰修憚畏張讓之威,所以才猶豫不決。……,原來費暢轉遷郡丞不是因張讓之力,而是賴鍾繇之謀。我剛才卻是猜錯了。」雖然猜錯,但他剛才推導出的那個不好的結果卻依然存在。固然,鍾繇所說不錯,從督郵到郡丞確實是超遷,費暢可能會為此高興,可從督郵到郡丞也的的確確是明升暗降,也不能因此就排除費暢會不會暗中記恨。他說道,「原來費暢離任轉遷全是鍾君之功!君為郡民除殘暴,無愧前賢。」

「費暢雖轉遷郡丞,但他在郡北卻留下了一個爛攤子。他任北部督郵長達數年之久,在任時貪婪成性,索求無度,郡北諸縣久受其苦,民怨滔天,又有一干縣吏、豪家與他交通貨賂,彼此勾結,橫行縣鄉,郡中幾乎不能治。」鍾繇話至此處,才算轉入正題,他盯著荀貞,問道,「貞之,你可知我為何向府君舉薦你為北部督郵么?」

「請賜教。」

「你在西鄉奮勇搏擊,誅滅豪強,果決勇敢,一鄉清平。如今的郡北諸縣正需要你這樣的人去監督啊!」

「除強誅暴,懲惡揚善,為生民立命,為聖天子開太平,正該吾輩所為!貞今已知君舉薦我的深意,請放心,我必竭力而為。」

鍾繇大喜,說道:「好,好!」又細細地叮囑說道,「卿有為生民立命、為聖天子開太平之志,真荀家子也!只是,卻也不可魯莽,不能操之過急,急則生亂。你此次微服行縣,記住只要就行了。完之後,在遍知諸縣誰奸誰良,在對郡北諸縣都了解了之後,正如你所說:再作打算不遲。子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是。」

「貞之,吾家與汝家是數代之交,咱倆以前雖見面不多,但傾蓋如故。現在你、我和文若同朝為吏,當齊心合力,上為府君分憂,下為生民誅惡。」

「敬從教。」

荀貞轉臉,與荀彧對視了一眼,都到了對方臉上的苦笑。

臨上任前,荀緄先後交代他倆:「要謹慎」,不要給宗族惹禍。誰知荀貞這才剛上任,鍾繇就在太守府外的牆下將澄清郡北的重任相托。該怎么辦?是聽荀緄的,還是聽鍾繇的?

——

,督郵乃郡之極位,自有舍院居住,不必和普通的郡吏擠在宿舍里。

《後漢書?郅壽傳》:郅壽在冀州刺史任上時,「又徙督郵舍王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