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計吏郭圖(上)(1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1902 字 2020-06-20

荀貞在解里外遠望沃野,感慨民生艱難,問宣康,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宣康說不知。他也就沒有再說,只說了「我在想……」三個字後便就收口,不復言之。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有些話不能說。他當時在想的是高祖皇帝和世祖皇帝。

高祖、世祖兩布衣,一個七年得天下,一個三年稱帝,緣何?前者因秦無民心,後者因民心思漢。兩漢至今三百八十余年,當年的清明之政早成雲煙,而今朝堂之上,宦官當權,天子公然賣

官;地方之上,豪強橫行,長吏暴虐苛酷。虎狼牧羊,民不堪命。整個帝國江河日下。便有一二賢明長吏又能如何?這郡北的烏煙瘴氣!正所謂大廈將傾,非一木可支也。

回到官道上,他復望陽關聚,再遙想當年光武皇帝血戰昆陽時的情形時,已不再是只有神往,多了兩分嘆惜。

他心道:「黃巾起義的聲勢那么大,不可能全是太平道信徒,其中必也有走投無路的百姓。前天晚上,文若對我說:為蒼生計,也為宗族的名聲計,需答應鍾繇托我澄清郡北的請求。現在來,就算是為了日後能減弱一點黃巾的聲勢,減少幾個日後的『反民』,我也必須要把這郡北好好地澄清一下,為郡北的生民解一解倒懸之苦了。」

澄清郡北,既能解民倒懸,又能稍微有利於日後。於公於私,都是好事。如果說在初出陽翟時,他對這件事的態度還只是一半積極,現如今,在見了此地百姓的生活艱難後,他已迫不及待。他轉回目光,又瞧了眼解里,又想道:「此地名為解里,倒是正巧暗合了『解民倒懸』之意。」

等宣康把在此地的見聞記在紙上,寫好後,三人催馬駕車繼續前行。

每逢鄉里,便采問一番,到的陽城,又在縣里微行查訪,凡有聞官吏、豪強不法事皆暗記心中,到的晚上,再由宣康一一記錄在案。如此這般,曉行夜宿,有亭舍可住時便住亭舍,無亭舍可住時便住私營的逆旅,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荀貞把郡北諸縣悉數行訪了一遍。

越到後來,他的心情越沉重。才出陽翟時,他還有心情觀賞春光,游覽古跡,到的後來,雖然山川仍也還,古戰場仍也還研究,但卻很少再滔滔不絕地與宣康議論古之戰事了。

此行最後一個縣是潁陽。「水北為陽」,潁陽之得名,顧名思義是因在潁水之北。城中有兩大姓,一為祭氏、一為王氏,分別是祭遵和王霸的後人。祭遵、王霸皆是中興功臣,名俱在雲台二十八將之列。祭氏子孫多為邊吏,王氏世好文法,也是本郡的一個法律名家。

潁陽在潁陰與襄城之間,距離兩地分別都只有二三十里。如宣康所言:潁陰、襄城兩縣名人賢士眾多,可能受此影響,縣中又有功臣大姓,官吏執政倒還算是清平,比陽城和別的一些縣要強得多。不過,饒是如此,三人也還是聽到了不少吏員、豪強的惡行。

在潁陽住了一晚,次日出城。

出到城外,行至人少處,荀貞揚鞭後指,問宣康:「秦末之時,群雄逐鹿,這潁陽城也屢遭戰火。叔業,你知道么?」宣康答道:「我聞懷王曾使高祖西取關中,高祖過潁陽,拔之。」荀貞說道:「不止拔之,且屠之。」說著,他嘆了口氣。

小任說道:「荀君,你這一路走來,嘆氣的時候可越來越多了。」

「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老子說:『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過處,必有凶年』。昔懷王身邊諸老將皆稱高祖為寬大長者,以高祖的寬大仁厚,在兵陣之間時,尚不免有屠城之舉,況……。」

「況什么?」宣康俏皮地學小任剛才的那句話,笑道,「……,荀君,你這一路走來,話說一半的時候也越來越多了。」——他雖也痛恨郡北官吏、豪強的暴虐,畢竟年輕,性格開朗,又不像荀貞再世為人,知道天下將要大亂,有心事,故還能說笑。

荀貞也不以為意,只感慨地說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

平時也知生民不易,但缺乏直接觀觸,前年去了西鄉,本以為西鄉的百姓已夠艱難,現在才知郡北的百姓更困苦過西鄉。這還是在內地,還是在都城洛陽的周邊,在邊關呢?在南方呢?在偏遠地方呢?情形又會壞到什么地步?

晨風清涼,他打起精神,不再去想:「過了潁水,再行四五十里地就是陽翟了。咱們此回出來,可走的時間不短。叔業,路上駕車快點。小任,催起馬來!爭取在宵禁前趕回陽翟。」陽翟在潁水南邊,要回去還得再渡一次河。這次出來的時候真不短,連宣康都想早點回去了,他和小任大聲應諾。迎著初升的朝陽,車馳馬奔,過河行道,三人疾行至暮,總算趕在宵禁前到了陽翟城下。

……

一天跑了差不多五十里,馬的身上全是汗。進到城中,回到督郵舍外,荀貞將坐騎交給小任,問宣康要過來他記事的文冊,揣在懷里,吩咐他倆先回舍歇息,自己過門不入,徑去太守府。

入了府內,沒有直接去找陰修,而是先尋鍾繇。

這會兒暮色已深,深紅的晚霞下,太守府內的樓閣林木都被蒙上了一層血色。早過了散值的時候,諸曹院里皆冷冷清清,少數不多的「便坐」里掌起了燈,那要么值夜班的,要么是當天公務還沒完成的。荀貞穿過幾個曹院,來到了位處官署正中的功曹院。鍾繇不在。

荀貞不知道功曹舍在什么地方,沒辦法,只好折去別院,找了一個沒走的小吏,自報姓名,請他幫忙去找一下鍾繇。那小吏聞他是新任的北部督郵,不敢怠慢,飛快地出去了。等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暮轉為夜,當冥暗的夜色驅逐了血色的黃昏後,鍾繇匆匆來到。

「貞之,你何時歸來的?」

「薄暮進的縣。」

鍾繇上下打量,笑道:「你春末出城,夏初歸來,一去二十天,瞧你風塵滿面,路上定然辛苦,怎不先回舍里將歇一晚?夜喚我來,何其急也!」

「非是貞急,實為郡北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