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威震郡北(2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4031 字 2020-06-20

他溫言與縣尉說了幾句話,拒絕了縣尉請他入官寺坐坐的邀請,——縣尉的這邀請,明眼人盡能出只是虛情假意,客氣罷了。

坐上車,離開縣寺,出了城。

他實在忍不住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戲志才:「我就這么可怕么?」戲志才放聲大笑。

笑聲傳出車外,如陽光一般燦爛。

……

三天後,到郟縣。

郟縣的長吏還算守法,縣中只有一家豪強作惡多端。

城外十里,荀貞碰上了歡迎他的隊伍。

縣主簿帶頭,十幾個縣中吏員,還有兩三個本地大族的代表,並有四五個坦胸負荊的人,自縛跪地。縣主簿介紹:「這些人有的是本縣藏氏子弟,有的是本縣銚氏子弟,平素常惹是生非,盪檢逾閑,聞椽部駕臨,知己往日罪深,自縛請罪。」

藏氏,便是荀貞這次打算查辦的那個作惡多端的豪強,系中興功臣故左中郎將藏宮的後代族人。銚氏,也是功臣之後,乃故衛尉銚期之後裔。

荀貞聞得主簿之言,立在車前,斥責他道:「藏氏族中子弟倚仗祖父之勢,欺男霸女,縱奴逞凶,隱匿亡命,無惡不作,豈是能用『盪檢逾閑』、『惹是生非』八字就可以輕描淡寫帶過的?」縣主簿變色驚懼,垂手躬身,唯唯諾諾,不敢再言。

荀貞伸手拿住戲志才遞過來的案冊,翻到郟縣這一頁,喝問自縛跪地的諸人:「藏堯可在?」

一人答道:「小民在。」

「前年三月十五日,你知人略賣人而與賈。賣家姓田,你買的是汝南人黃某。可有此事?買回家後第二年,因為一些瑣事,黃某惹怒了你,你將他痛打至死,又可有此事?」

這人惶恐不敢回答。

「你作惡甚多,我不給你一一念讀了。……,藏隆可在?」

「小、小民在。」

「去年五月初三日,你下鄉收貸,借你錢的是黃嶺鄉劉某,他無錢還你,你就把他家的屋宅燒了。可有此事?」

此人亦恐懼不敢回答。

「藏歧可在?」

「小、小人在。」

「你族中子弟多為不法,唯你最惡。三年前,你匿藏了一個賊殺人的凶犯,此人姓鄭,現在還在你的家中,可有此事?前年,你又強娶人妻史氏,並把她的丈夫打了個半死,可有此事?只去年一年中,你就無故擅殺了三個奴婢,可有這些事?你蓄養劍客、死士,門下賓客橫行縣鄉,無惡不作,鄉人側目,可有這些事?」

藏歧汗如雨下,叩頭請罪。

荀貞不理他,轉問剩下兩人:「報上爾等姓名。」

一個答道:「在下銚嘉。」一個答道:「在下銚仁。」

荀貞說道:「你兩人犯下的惡也不少,別的我且不說,只說兩事。銚嘉,你家自占隱匿家訾。銚仁,你門下賓客借你家之勢,有市籍,卻不入租稅。可有此兩事?」

在場的郟縣諸人,見他發指如神,大小事盡皆知曉,無不驚駭。

銚嘉、銚仁連連磕頭,說道:「小人知罪、知罪。」

荀貞緩和了下語氣,說道:「汝家乃功臣之後,世代簪纓,本與尋常百姓家不同,行事應該越加謹慎才是,怎么反驕縱不法?中興至今百六十年,昔日的功臣後代,因為違法驕恣而身死、乃至族滅的還少么?你們不為你們自己想想,難道你們家中就無父母長輩?你們就忍心你們的父母長輩受你們的連坐,死在獄中么?」

銚嘉、銚仁骨酥肉軟,只知磕頭求饒。

「我也不是好殺之人,念你二人是功臣後代,又有服罪之心,這回就饒了你二人。」荀貞聲音轉厲,厲色說道,「可是,若叫我知道再有違法亂紀,擾民害民之事,嚴懲不貸!」

「是,是。」

縣主簿陪笑說道:「藏堯諸人亦有服罪之心。」

「藏堯殺奴,藏隆燒屋,藏歧尤為惡重,縱有服罪之心,亦不可不明刑正罰!……,來人!」

許仲、劉鄧諸人大聲應諾。

「將他三人捆了,立刻送回郡府,請府君發落!」

「諾!」

劉鄧帶人上前,一腳藏堯踹翻,將之捆上。別的輕俠有樣學樣,也將藏隆、藏歧踹倒,隨之綁好。劉鄧點了四五個人,命他們立將此三人送去郡府。這幾個輕俠接令,辭別荀貞,上馬扯繩,拽著藏堯三人,打馬而去。藏堯三人徒步跟在馬後,踉踉蹌蹌。

郟縣諸人戰栗恐駭,低眉順眼,氣不敢出。

縣主簿強顏作笑,顫聲請荀貞進城。

荀貞說道:「我來汝縣,就是為藏歧三人而來,人已擒下,還去你縣中作甚?……,我今拿下藏歧,藏歧家中所匿之亡命鄭某及他強娶之人妻史氏,就交給你們著辦了。藏隆去年燒了黃嶺鄉劉某屋宅,劉某至今露天而居,請你轉告貴縣縣令:『為民父母,當憐民哀苦』。」

「是,是。下吏一定轉告縣君。」

荀貞拂袖轉身,按刀登車。許仲、劉鄧等人大呼開道,車騎開動,卷塵離去。他們數十車騎走出好遠了,郟縣諸人還留在原地,你我,我你,不約而同擦了擦額頭,長吐了一口氣。

……

荀貞過郟縣不入,沿官道馳騁,南渡汝水,當天下午至父城。

父城主簿、大姓、縣父老迎出二十里外。隨著荀貞的行程不斷向前推移,此前在陽城、輪氏、郟縣發生的事兒已傳入了此縣吏民耳中。無需太多口舌,有罪的官吏即自辭去,有罪的豪強也自縛請罪。荀貞在這里住了一夜,次日出城。

滿城百姓歡呼雀躍,歌之相送:「賢明神君郎陵公,疾惡如仇荀家虎」。「郎陵公」,荀淑是也。

……

車馬疾馳,騎士威揚。半日四十里,至昆陽。昆陽令還印綬自辭,豪強不法者或自縛荀貞車前,或棄家亡命潛逃。烈日似火,官法如爐,高歌猛進,暮入舞陽,舞陽令還印綬,自辭去。夜宿郵置,又有新歌謠,百姓徹夜歌之:「荀貞之,來何遲!除奸懲惡,拯救生民。豪強大吏,今如羊。」清晨啟行,橫渡澧水,挾威疾行,午至定陵。未入境,濁吏辭;至縣城,大姓服。

豪右強宗聞他進縣,皆約束族中子弟:「督郵巡行諸縣,斫荊斬棘,威鋒不可擋,逐千石吏如驅一雞,殺六百石如屠一狗。今入我縣境,宗人子弟宜退避三舍,且勿犯其虎威。」一路所行,勢如破竹,如風卷殘雲,盡洗污濁,所經諸縣為之一清。

……

次日二渡汝水,北上襄城縣。

襄城縣名族李氏,天下楷模李元禮的孫子李宣在縣界處擁帚相迎。

襄城縣吏治不錯,豪強也守法。荀貞本打算過縣不入的,見到李宣,驚喜交加。戲志才、宣康、李博諸人也是十分驚喜。昔年李膺在世的時候,天下士子視他的家門為龍門,進他家的門就是躍龍門。李膺今雖已故去,但李家在州郡中的名望依然極高。能得李宣相迎,從側面也說明了荀貞正式登上了士族的舞台。

荀貞感慨萬千,兩年多辛苦經營,夙夜匪懈,克己自制,多次犯險,終於九轉成功,不再是初來時那個荀家旁支子,也不再單單只是一個繁陽亭長、西鄉有秩、北部督郵,在相繼得到了家長荀緄、縣令朱敞、太守陰修的賞識後,終又得到了潁川士族的認可和接納。

他接受了李宣的邀請,下午進了李家門,拜見過李宣的父親李瓚,飯後,和李宣對坐清談直至入夜。彼此談興極濃,皆無倦意,接著秉燭夜談,徹夜未眠,通宵達旦。直到次日中午,方才依依惜別。

李宣又把他送出縣界外,回到家後,李瓚問道:「你和荀家子都談了些什么?」

「孔孟黃老,聖人之道。風土人情,世間趣聞。」除了政事,什么都聊了。

「荀家子何如人也?」

李瓚答道:「才亦尋常,中人之姿。」

「如此,一中人耳,緣何暢談一日一夜,不眠不休?」

「才為中人,氣度過人。其人行事威猛,本意他必銳氣逼人,不料寬容雅量,謙和沉穩,與之相談,雖無出奇之語,推心置腹,恍如宿世故交,使人忘疲,不覺晝夜之流逝。」

李瓚停了一下,復又贊嘆地說道:「貞之門下三子,宣康、李博碌碌不足提,唯陽翟戲志才負氣倜儻,精明敏捷,對坐夜談,朗如日月入懷,假以時日,必成偉器。」

……

出了襄城縣,戲志才問荀貞:「李宣何如人也?」

「家學淵源,胸有正骨,有其祖風。才識不如卿,在我之上。」荀貞回答過,反問戲志才,「志才以為李宣何如人也?」

戲志才笑道:「以我觀之,宣不如卿。」

「莫要說笑。」

「如我前些日所言:『古今才高者多矣,成事者稀。何哉?成事不在才高』。大凡人之優劣,不在才而在器。宣聰明外露,失之輕,才高器淺,郡國之才;卿勇毅沉敏,重於行,才平器深,天下大才。」

荀貞哈哈一笑,依然當他是在調笑自己。戲志才也含笑不再解釋。

……

前行三十里,北渡潁水至潁陽。潁陽王、祭諸大姓士族在縣界相迎。進到縣城里,百姓們夾道歌舞,歌謠響動全城。貪官酷吏皆已自辭,豪強大族盡皆俯首,荀貞無事可作,在縣里住了一晚。次日一早,緣河北岸西北行,傍晚時分,陽翟在望。

陽翟在潁水南,還渡潁水,一行人結束了半個月的巡行,踏著暮色回到了陽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