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光和六年(下)(1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3580 字 2020-06-20

到的陽翟,荀貞打發了程偃、小任、宣康等人回去,單身一人來到太守府,求見太守。等了好一會兒,才被小吏引入堂上。

堂上坐了三四個人。

正中一人,年約五旬,干瘦短小,須眉稀疏,正是文太守。[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下首三人。一個二三十歲,頷下短髭,乃是郡上計吏郭圖。一個四旬上下,長眉善目,是新任的郡主簿,名叫王蘭。最後一個六十多歲,須發皆白,老態龍鍾,是張仲的繼任者,本郡現任的五官椽。——張仲離任倒不是因被辭退,而是去年下半年,天子下了一道特詔,令公卿大臣、郡國守相舉「賢良方正」,陰修就把他舉薦了上去,隨後被征入朝中,拜為了郎官。

這位接任本郡五官椽的老者名叫韓亮,家亦潁川大族,乃是出自舞陽韓氏。他已故去的族中遠親韓韶是「潁川四長」之一,與鍾皓、荀淑、陳寔齊名。韓韶之子韓融,與荀爽、陳紀等齊名,也是本郡的一個大名士。他族中又有一人,名叫韓馥,亦有美名,現在朝中為官。

堂上這幾個人,年齡都比荀貞大,地位也大多比荀貞高。荀貞登入堂上,雖得了文太守的不公平對待,面上毫無不敬之色,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禮,說道:「下吏貞拜見明府,諸君。」

「起來罷。你求見我何事?」

「貞昨天休沐,回了一趟家,今早歸來郡中,沿途田地干裂,麥苗枯黃。貞斗膽,請明府檄令郡中諸曹,命諸曹椽速組織人手,配合各縣,抗旱救災。」

文太守瞧了他兩眼,不答反問,說道:「前幾天費丞來找過我,椽部可知?」

荀貞莫名其妙,心道:「費暢找你與抗旱何干?」伏在地上恭謹地答道,「不知。」

「費丞給我說了幾句話,椽部有沒有興趣聽聽?」

「明府請講,下吏洗耳恭聽。」

「費丞說:前年無災,大前年亦無災,為何去年卻突然旱災?去年旱災完了,今年又旱災,這是何故?……,荀椽部,你來說說,這是何故?」

荀貞心道:「費暢去年就說過類似的話,當時是對陰修說的。『何故』?不就是暗指這旱災與我有關,是因我而起的么?我去年被任為了北部督郵,去年就開始出現旱災。這種無稽之談,陰修不信,難道你信?」心里這么想,嘴上不能這么說,說道,「下吏愚鈍,不知此為何故。」

「不知何故?哼哼,你下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來見我。」

荀貞還要再說,文太守變了臉色。郭圖厲聲斥道:「椽部還不下去!」荀貞無可奈何,只得拜了一拜,提起衣袍,倒退出堂。

等他出去後,韓亮年邁,老成厚道,說道:「明府,我前幾天休沐,出城轉了轉,確實旱情嚴重。荀椽部去年行郡北諸縣,殺戮稍重,這去年、今年的旱災也許是因此而起,也許和他有關,但他說得也不錯,畢竟大旱之下,苦的是百姓。郡府是不是組織些人手,幫各縣抗抗災?」

「災異因人而起,我便是把大河引來,也救不了百姓。要想救百姓,唯有一策。」

「什么策?」

「我已連著多日向天誦讀《孝經》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一片為民之心,料上天會有感應。」

這位文太守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韓亮心道:「莫不是讀經讀傻了?」斟酌再三,說道:「明府所言固是,但若讀《孝經》無用?」

「若是無用,那便是民怨太大。說不得,也只好請北部督郵還印綬歸家,以解旱情了。」

「這,……。」

韓亮有句話想說沒說,他想道:「你既想讓荀貞還印綬歸家,他上次自辭的時候你又為何不肯答應?」文太守來任本郡也有兩三個月了,他對這位太守的脾性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很快就自己想到了原因,他想道,「是了,上次荀貞自辭在荀彧之後,名不正言不順,太守怕落惡名,故此拒絕;這次以解民怨、化災情為借口把他黜免則是名正言順。只是、只是,……。唉,只是荀貞若因此被黜免,那他的名聲可一下就壞了。」

儒家講天人感應,出現災異,肯定是罪在朝廷,肯定是政事上出了問題,所以兩漢之世,尤其是東漢,每逢災異,都會罷免三公。對有識之士而言,「天人感應」其實是一個制約皇權的辦法,他們本質上是不相信這個的,但對不識字的老百姓而言,他們卻是相信的,如果荀貞因為「導致旱災」而被黜免,他辛辛苦苦博來的美名可想而知,必會一朝成毀。

韓亮有個問題想不通,他想不明白,這位新來的文太守難道和荀氏有仇么?怎么從上任起就處處針對荀貞兄弟?先趕走了荀彧不說,現在又千方百計地想趕走荀貞,卻是為何?

郭圖給他解開了這個疑團,冷笑說道:「荀貞之早就該還印綬歸家去了。前太守陰公在時,他和荀文若、鍾元常相互勾結,盡掌郡府大權,陰公但畫諾而已。目無綱常,實在可恨!」

韓亮接任五官椽後不久陰修就離任了,他對荀貞、荀彧、鍾繇和郭圖之間的矛盾不清楚,但對荀貞、荀彧、鍾繇於去年四月「逼使陰修答應荀貞整治郡北諸縣之事」卻是有所耳聞。他恍然想道:「原來文太守是害怕大權旁落,故先趕走荀文若,繼又欲趕走荀貞之!」

新任的郡主簿王蘭笑道:「荀貞之號為『乳虎』,我本以為是一個怎樣英雄桀驁的人物,以今觀之,不過如此。你們他適才在堂上,唯唯諾諾,氣不敢出的樣子,哪里像是乳虎,分明如似小貓。」

郭圖湊趣,拍文太守的馬屁,說道:「前太守寬仁,故養乳虎;今太守剛強,故虎變貓。」

諸人齊聲大笑。

……

荀貞這時剛走到院門口,恰好轉頭,遙見堂上諸人歡笑,轉四周樓閣院落,林木池塘,只覺這太守府雖大,天氣雖熱,入眼卻似一派蕭瑟,隱覺寒意侵身。故太守陰修在時,他偶爾抱怨「太守不能除惡」,今陰修離任,文太守蒞任,他才知明君之難得,才知陰修之好處。

他長嘆一聲,罕見的感到了落寞的情緒。

他從穿越以來,有感受到過緊迫,有感受到壓力,在任了北部督郵後,又有感受到過肩膀上的責任,有過為百姓除害之念,有感受到過解民倒懸的使命感,但落寞,這是第一次感受到。

懷著這種落寞的情緒,他步出太守府。

在回督郵舍的路上,又碰見了一個讓他心情更加不好的人,——張直。

張直錦衣玉帶,沒有騎馬,坐著軺車,前後數十個奴仆簇擁,招搖過市。

兩人一個牽馬步行街邊,一個乘車馳行街中,相對而過。張直也見了他,面色陡然一黑,隨即悻悻地扭開了臉,只當沒見。

說來奇怪,自那晚夜宴後,張直一直沒再尋他的麻煩。兩人有時在街上碰到,張直也都如今日一樣,好像只當沒見他似的。這讓荀貞覺得甚是古怪。

以張直、費暢的秉性,絕不可能吃了虧後不報復的,可他們卻偏偏就一直不報復。

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他們一日不報復,荀貞一日不自在,打發了人去打聽,也沒打聽出什么來,只打聽到那晚夜宴後,大約過了二十幾天,忽然有一天,張直在家里大發雷霆,摔了很多東西,打了好幾個奴婢,也不知是為了什么。

——荀貞不知是為了什么,張直自家清楚。

事實上,那天夜宴後的次日,張直就在費暢的攛掇下寫信給張讓了,哭訴了一番,央求張讓給他報仇。結果張讓卻在回信中說道:「朝中聞潁川滿郡盡歌北部督郵之謠,荀貞之名,公卿皆知。暫時不宜動之。」去年,朝廷曾遣使者巡行州郡,微服采風,張讓說的這個「朝中聞」指的就是這件事,「盡歌北部督郵之謠」顯然說的是那幾首郡中百姓稱頌荀貞的歌謠了。

張讓的這封回信就導致出現了荀貞打聽到的那件事:張直大發雷霆,氣急敗壞,又摔東西又打奴婢。既不能報復,張直沒有辦法,也只好忍氣吞聲,只當潁川沒荀貞這個人就是了。

張直的軺車邊,有個騎馬的三旬壯漢,也是熟人,正是波連。波連的身側,有個帶劍執戟的壯士徒步相從,更是熟人,可不就是劉鄧么?

荀貞和他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臉。聽說,劉鄧在波連門下深得重用,已成了波連的心腹。

……

回到督郵舍,荀貞把坐騎交給程偃,由他牽去馬廄中,沒回後院,坐在了前院的樹下,接過小任遞來的芭蕉扇,敞開胸,搖扇降溫。

小任出了他心情不太好,猜是必沒能說服太守買糧、抗災,因也不問,拿出了一封竹簡,呈給他。

「這是什么?」

「鐵官里送來的。」

聽到是鐵官里送來的,荀貞馬上把扇子丟下,接過竹簡,打開觀。簡書上是樂進的字跡,寫道:「祁渾的父親去世了,他家貧,也沒有兄弟,家中無錢、亦無人送葬。請君助之。」

去年五月,應荀貞的舉薦,沈容被擢為鐵官令。六月,沈容奉荀貞密令,給郡府上書,請求郡里派一個文武雙全的吏員去幫他。按照早先的計劃,荀貞於是便在「不經意間」向鍾繇提了一下樂進的名字。果如他的預測,樂進隨即就被調離了西鄉,改去鐵官任職。

又按原本的計劃,樂進帶了小夏和江鵠那隊人同去上任。

因有把柄在荀貞手中,沈容老老實實地接受了荀貞的安排,把小夏留在了身邊,用為長隨;任命樂進為鐵官主簿;把江鵠那隊人悉數補為鐵官吏,分派到三個鐵官作坊里,負責守監管鐵官徒、鐵官奴做工。

如此,上有小夏在沈容的身邊監督,中有樂進掌握實權,下有江鵠諸人分散在各個鐵官作坊里,不到兩個月,荀貞就架空了沈容、范繩,把鐵官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這其間,樂進、小夏兩人功勞最大。

樂進形貌短小,初至鐵官時,為鐵官徒所輕視。樂進隱忍不發,先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在小夏、江鵠等的配合下,搞清楚了鐵官徒們的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