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議得良策增民戶(1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3421 字 2020-06-20

各郡國的集簿分別送到時,荀彧就先後一一細看,等都送到,統計出各項總數後,遂來報與荀貞。

荀貞叫荀彧把下邊的坐席挪過來,兩人對案而坐。

擺在厚厚兩堆文冊最上邊的是州府統計出來的總簿。

荀貞把自己方才看的牘冊放到案側,拿起總簿,一邊翻看,一邊問道:「總體情況如何?」

各項數據荀彧早就爛熟於心,應聲答道:「五郡總計戶三十五萬余,口一百九十萬余。」

荀貞因了解廣陵的情況,所以對全州的人口情況早有心理准備,聞得此言,亦不免喟嘆。

總簿中最先記錄的是總數,之下是各郡的人口數額,他一面看,一面嘆道:「連年戰亂,陶恭祖又不惜民力,虐民如虎,民多逃亡,以致今一州之口竟不及往日三郡之數。」

徐州人口在太平時,登記在冊的人口總數約二百七十余萬,現今不到二百萬,自黃巾起事至今,十來年中,銳減了七八十萬人口,其中有死於戰亂的,有死於疫病的,有揭竿而起,有成為盜賊,也有因不堪租稅之重而棄籍逃亡,亦即成為流民的。

荀彧說道:「民多流亡,以廣陵的情況對比全州,應是和廣陵一樣,諸郡國會有不少豪強大姓隱匿亡者,不報戶籍,本州的人口實際數額會比登記在簿的為多。」

「怕也多不了多少。」荀貞放下總簿,說道,「不過你說的豪強大姓隱匿亡者之事,州里確是需要出個對策,得讓這些流民亡者重新上籍,斷不能任之由之。」

「彧與明公意同。」

「可想出辦法了么?」

「無非二策:一則撫之,二則罰之。」

「如何撫?如何罰?」

「州府傳檄郡縣,凡脫亡人口返鄉著籍者,免田租、算賦、更賦一年,假公田,貸種、食,此為撫;而如逾期不歸,重懲,舍匿亡人者與同罪,役使無籍者並處,此為罰。」

「返鄉著籍」,就是重新回家鄉上戶口。「免田租、算賦、更賦一年」,這是一年內不收租稅和人頭錢,並不征發勞役。「假公田,貸種、食」,假者,借也,流民回到家鄉重新落籍,如果沒用土地,郡縣可以把公家的田借給他,與之簽訂「稻田租契」,即租約,收田租的約令,同時貸給他們糧種、食物,等他們有了收成後再加上一定利息收回。

這幾項,都是有漢以來用來促使流民返鄉的老辦法。

「舍匿亡人者與同罪,役使無籍者並處」,這兩個罰,也是有漢以來一直使用的辦法。

荀彧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郡縣獲流眾者,州府可與賞、擢。」

「獲流」,就是「獲得流民」,如果有流民真不願意還鄉,或者家鄉太遠,那么也可以就地安置,由所在縣的令長負責給他們改上本縣的戶籍,「獲流」向來是上級長吏考核下級長吏治政成果時的一個重要指標,「獲流」人數多的,往往能得到獎賞,甚而拔擢。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卿明日便可傳檄郡縣,明令各郡,務必按檄令施為。待今年秋冬課吏,戶口增長多寡當為最重,戶增少,以至無增者,便是諸項皆優,亦為殿。戶如有不增反為減者,免官。」

「秋冬課吏」是本朝慣例,因為郡國要在每年的十月遣上計吏去京都上計,所以郡國課考屬縣的時間就需要提前,早則八九月,晚則十月。

郡府課考縣長吏,主要內容包括戶口、墾田、錢谷和司法等幾個大項,最優者稱為「最」,最差者稱為「殿」。評為「最」的,郡長吏當著諸縣令長的面在正堂上勞勉之,而被評為「殿」的,便會被叫到後曹,也就是郡府正堂後頭諸曹的辦公所在,單獨訓斥批責。

現下是非常之時,民口是最重要的,沒有人,什么事情都干不成,所以荀貞下達嚴令,待到今年課考時,凡戶口增加少或不增的,統統一票否決,而要是敢使本郡本縣人口不增反減的,一概免官。

對該怎么增加人口這件事,荀貞在廣陵時就有過認真地考慮,得了徐州,肩膀上的壓力更重,

這些天來,他更是仔細斟酌,從過往的良法中尋找適合當下情況、可以采用的,每公務之余,甚至吃飯的時候,都在忖思考慮,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了幾個較為成熟的想法。

他對荀彧說道:「只是令流民返鄉著籍和令郡縣獲流,我以為還不足夠。」

荀彧問道:「明公有何其它良策?」

最好的、能夠立竿見影的良策,是仿漢家故事,行文郡縣,令豪強大族放奴為民。

奴婢不是編戶齊民,是不入民籍的,而是做為主家的財產,分以「小奴若干」、「大婢若干」等之類的統稱,然後在其後標明價值多少錢,比如小奴二人,值二萬,大婢一人,二萬,諸如此類,列入主家戶籍的財產欄中,前漢至本朝,朝廷下過不少次的詔令,命放奴為民。

「放奴為民」是一個能夠迅速增加在籍戶口的最有效的辦法。

前漢武帝時,為補充國用,出過一個《告緡法》,「緡」即緡算,是當時執行的一種稅,包括車船稅等,主要是對商賈征收的,「告緡」就是鼓勵人檢舉偷稅漏稅,凡偷稅漏稅者,經核查屬實,處以戍邊一年、罰沒全部貨物財產的懲處,檢舉人可以獲得沒收財物的一半,因是,檢舉者遍天下,商賈凡中家以上大抵遇告,朝廷因此而獲得了財物以億計,奴婢以千萬數。錢財且不說,只說奴婢,「千萬數」之奴婢,這話可能有點誇大,但這次告緡的范圍只限於中家以上的商人,貴族、大地主,這都不在其內,由此亦足可見天下之奴婢數有多少。

更且別說,這尚是前漢舊事,本朝賴豪強地主之力而得肇建,豪族之勢遠勝前朝,而今海內被豪族掌控的奴婢之數怕何止千萬之數。

就拿徐州來說,州中的豪強大姓家里,往往僮仆千余、數千,乃至如糜竺家,僮客萬人,徐州五郡共六十余縣,現人口在籍的總計一百九十萬余,每縣折合三四萬人,這個三四萬人是平均數,縣有大小,萬戶以上為大縣,萬戶以下為小縣,小縣中民口少的也就是個一兩萬人,

換言之,也即是說,糜竺一家之奴,抵半縣之民。

如傳檄郡縣,令豪強放奴,令到得行,徐州立刻就能增加至少十萬以上的編戶齊民。

然而,這只是一種幻想罷了,畢竟,要想在徐州立住腳,荀貞就離不開地方大姓的支持。

當然,話說回來,雖然離不開大姓的支持,但適當的打壓卻是可以的,而且是必須的,因為如不打壓這些大姓、豪強,就不能把徐州真正地控制在手。

須知,豪強大姓有錢、有地、有奴客,築庄園塢壁以自固,聚宗族鄉人以展勢,本就是鄉間的「割據勢力」,同時又掌握著由州至縣的政治實權,從州到縣,只有長吏是命官,其余的州從事、郡縣曹緣、乃至最低級的書佐諸吏,亭長、鄉薔夫,按照慣例,是都要用本地人的,這些屬吏中,確實也有寒士,然寥寥無幾,絕大多數皆是出自本地的右姓豪強人家。

試問之,豪強大姓「割據鄉中」,有人有錢有實力,族中人又操縱州郡縣實權,如不打壓之,又怎會能把徐州真正地收入到手中?荀貞其實也是挺理解陶謙「親小人、遠君子」的,但凡有點志氣的長吏,就不會甘願當個被本地士人操縱的「木偶」,不當木偶,就得打破本地人對政權的壟斷,那就必須要用自己的親信,正如荀貞現在遣人遠赴潁川招攬士人,這都是一樣的道理,唯一和陶謙不同的區別是:潁川多名士,荀貞這次召的潁川士人中有很多都是名聲在外的,既然名聲在外,那么荀貞就算多用潁川同鄉,也不是「親小人」,而是「辟賢士」。

總之,對豪強大姓的適當打壓是必須的,但也正因為豪強大姓對地方的控制力太強,所以荀貞現在剛得徐州,卻還不能這么去做,必須尚需忍耐,如他現在就傳檄放奴,豪強必有反者。

自荀貞來至這個時代始,他多年所見,貧者無立錐地,五口之家,一年勞作,不得飽餐,富者田連阡陌,越郡跨州,錦衣素手,鍾鳴鼎食,已是不公,如今海內爭戰,民死者眾,顛沛流離,乃至易子而食,求一活而竟不能,富者之威卻猶勝於昔,或聚眾割據,或操縱州郡,在戰亂中不但仍舊能袖手驕恣,並且彼輩擅作威福之程度更勝往昔,乃更不公!

荀貞早年在繁陽亭當亭長時,對貧富差距之懸殊就看不下去,但那時他僅為一亭長,無能為力,後來當了郡守,現今掌了徐州,眼看著因為戰亂,較之以前,貧富間的差距更是變得越來越大,說實話,他早就有心鏟除豪強,扶助貧弱了,奈何本朝的政治基礎就是豪強大姓,卻又怎能鏟得動?他今天下手去鏟,不用等到明天,甚至也不用等豪強造反,他手底下的那些文武臣屬中就有不少會叛他而去。既痛恨眼前的不公,卻偏又離不開豪強大族的支持,無法痛下狠手,遂意己心,使天下貧人歡顏,感情和理智沖突不已,他早就是塊壘難澆。

難澆也沒辦法,還是只能注目現實。

見荀彧問自己有什么可以使戶口增加的其它良策,荀貞說道:「郡縣民戶,必有於自占時匿不報或以男為女者,可令郡縣不必再等到八月,現在即遣吏下鄉中,仔細案比,凡匿而未報抑或以男為女,皆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