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程嘉進言斬亂麻(2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3652 字 2021-04-08

荀貞聽了,仍是不置可否,問荀彧等人:「卿等以為何如?」

堂中籍貫徐州的士人,如廣陵陳端、廣陵秦松等,包括兗州籍貫的士人,泰山高堂隆等,或出言表示對張昭此議的支持,或雖未言語,然臉上露出贊成之態。

荀貞問荀彧,說道:「文若,卿意張公此論何如?」

荀彧說道:「張公此言,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是個藝術性的回答,看來是同意張昭的意見,可如果下邊再接上一個「但是」作為轉折,那就會變成不同意了。——亦即是說,「言之有理」其實是個含糊的回答。

如此,則荀彧究竟是贊成張昭,還是不贊成張昭?

通過之前荀攸懲治張觀之時,荀彧對之的表態,荀貞是能夠猜出他的態度的。

不過,荀彧這會兒只是簡短地說了這么一句,底下卻沒有再說了。

他不肯再說,這是為何?對他現下的心思,荀貞亦是能猜出來的。

說到底,荀貞目前的班底是以潁川人和一些他昔在冀州時的故吏、故將為主,但他的地盤現在卻是以徐州為主,那么對張昭等這些徐州本地士人的政見,荀貞也好,荀彧等也好,他們這些外來人就必須要給以足夠的尊重和重視,如此,即便是不認同張昭的此個論策,身為荀貞的同族、作為當下荀貞府中的群吏之首,特別是,作為荀貞帳下潁川諸吏,包括大部分荀貞昔在冀州時的故吏、故將的整體代表人物,眼下而言,也的確是尚未到荀彧正式表態之時。

荀貞點了點頭,也沒追問,轉而問余下眾人。

一人大聲說道:「嘉以為,張公之策不可取也!」

說話之人,相貌丑陋,卻神色驕傲,非是別人,正是程嘉。

程嘉的個子矮,方才張昭、荀彧等說話的時候都是坐著的,但他如果也坐著,於這么多人間,就會很不顯眼,於是他一邊大聲回答荀貞的詢問,一邊從席上起身,站到堂中。

荀貞說道:「君昌,你是何高見?」

程嘉立諸人坐中,說道:「民諺雲之:快刀斬亂麻。嘉之愚見,此五字現正適合用於兗也。」

荀貞問道:「快刀斬亂麻,……君長,你是何意思?說的清楚點。」

程嘉顧盼堂上,高聲說道:「本朝以今,兼並越來越嚴重,放眼海內,哪里不是郡縣良田多被豪強所有?細民黔首要么無有土地,要么土地很少,只能依附於豪強,艱難度日罷了,是富貴者連田阡陌,貧者立錐之地也!黃巾一起,緣何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百萬之民響應?是因為他們都是太平道的信徒,都是張角的附逆么?非也!大部分都是因為窮得了!日子過不下去,一人揭竿,遂乃百萬影從!

「而今黃巾雖滅,這種富貴者錦衣玉食,貧者鬻兒賣女猶不得活的情況卻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是更加嚴峻!因了黃巾之亂,各州的流民極多,兗州也不例外

。這些流民流離失所,離開家鄉,到了陌生的地方,只能依附於豪強。由是,豪強之勢,於下是更比此前更盛!

「別的地方不講,放到兗州來說,那李進作亂,憑其一家之力,就能聚兵千余,禍亂全縣,乃至牽及濟陰一郡!這樣的豪強之勢,……張公,嘉敢問之,還能再給他們優撫尊崇么?還敢再給他們優撫尊崇么?

「若用張公之策,優撫尊崇豪強的話,固是可以暫時有助於穩定兗州地方的形勢,然張公,豈不聞『尾大不掉』四字?對於這些豪強,一日可優撫之,二日可容忍之,三日、四日呢?依附在他們門下的百姓越來越多,歸我州府編戶之民日漸寡少,他們在郡縣的聲勢越來越大,我州府之權威日漸泯然,如此長遠看之,再有豪強作亂,怕就不是一家聚兵千余,而將會是一呼竟得萬眾,舉旗郡縣悉從了!是將會民只知其豪,不知明公也!

「到的那時,敢問張公,這兗州究竟是豪強之土,還是我徐治下之土?」

眾人聽了程嘉這話,一時都是無言。

程嘉接著說道:「沛國現在就有一個眼前的例子,譙縣人許褚,公等皆知其名,其人以御黃巾為名,早年聚少年及宗族數千家,堅壁自守,一直到如今,盤踞譙縣,早已形同割據!沛國者,豫州之土也,而昔日孫豫州所凡下之檄令,許褚從未接受過!孫豫州因重其驍武,其雖不受令,亦不責之,以致譙地百姓,乃至周邊諸縣的百姓,皆是只知許褚,而不知豫州也!

「這次,呂奉先、袁公路犯潁川、汝南,豫州形勢危在旦夕,卻許褚在譙縣一兵不出,一卒不遣,坐視平輿告急,坐觀潁川為賊侵略!孫豫州對許褚不可謂不優待矣,可換來的是什么?卻是這樣的結局!敢問諸公,這樣的豪強,是諸公想看到的么?」

多年前,汝南黃巾萬余眾攻許褚之壁,許褚乏糧,便向黃巾渠帥提議,以牛換其糧。黃巾軍通常是舉家老小聚集在一起的,不但打仗,同時也耕田種地,對牛這種重要的農業物資是很有需求的,那渠帥就同意了許褚的提議。卻這牛被黃巾軍拉走之後,牛不知道是要拉它干什么去,便掙脫了黃巾軍的拽拉,奔跑了回來,許褚看到,就去到陣前,拉著牛的尾巴,倒拽著它行了百余步,這不是力挽奔馬,這是力挽奔牛,如此力氣,著實是令人驚駭。黃巾軍的兵士俱皆大驚,於是不敢取牛而走,由此許褚的大名一下就傳遍了淮、汝、陳、梁間。淮、汝、陳、梁者,「淮」,淮水,「汝」,汝水,「陳」,即陳國,「梁」便是梁國。後來孫堅得了豫州,幾次招攬於他,他都不做回應。荀貞也試著招攬過他,可他也不理會。換做個別人,招攬你你不答應,孫堅或者荀貞,可能就會發兵去打了,但問題是許褚一則,他在譙縣既不向外掠奪,也不為惡地方,二來,其人又勇名在外,去打他的話估計亦不好打,於是,荀貞沒去打,孫堅也沒去打,就這么一直拖到現在,譙縣此地,現儼然已經成他許褚的私留地了。

這樣的豪強,不用荀貞來說,便是張昭等人,當然也是不願意看到的。

秦松瞧不慣程嘉咄咄逼人,數次「質問」張昭的模樣,便就出言,說道:「許褚,萬人敵也,我聞此人,長八尺余,腰大十圍,容貌雄逸,勇力絕人,這是一萬個人里面也不見得會有一個的,怎么能把他與兗州的豪強來做對比?」

程嘉瞥了秦松眼,瞧在秦松是荀貞任廣陵太守時的故吏,算是較早跟從荀貞的徐州諸吏之一的資歷上,稍微給了他些臉面,沒有狠狠懟他,卻亦嘴上不饒,說道:「乘氏李進不就是這樣的一個豪強么?其人若非亦如許褚,勇武敢斗,巨野澤的賊寇又怎會服其,與其暗通?」

他轉對荀貞,說道,「明公,這李進與巨野澤中的賊寇相通,劉濟陰敗了巨野澤諸賊以後,聞其得了李操、李進兄弟與賊寇往來的憑據,卻沒有依法懲治李氏兄弟,反是把憑據出示於李氏兄弟看之,隨後釋之不究。劉濟陰為何不按法嚴懲?想來,其原因應就是像張公剛才說的,他是為了優撫豪強,其所圖者,必是為借李氏兄弟之勢,來助他安撫境中,可是結果如何?李進叛亂!明公,如劉濟陰當時按法從事,殺掉了李氏兄弟,又怎會後來的李進叛逆?又怎會有高、馮二君不幸戰死身亡!……明公,高、馮二君之亡,過在劉濟陰也!」

荀貞閉上眼睛,收拾了下因程嘉提起高素、馮鞏而驟然來至的悲痛心情,心道:「子綉、胡狗,李家我已給滅了族!權且算是給你倆報了仇了!」睜開眼,說道,「你且只說治兗策。」

程嘉應道:「諾。」

他先向荀貞下揖,行了個禮,隨之順著自己的話風,接著說道,「是以嘉以為,對待兗州的這些豪強,不能像張公說的那樣,對他們優撫是沒有用的,亂世當行重典!而應該嚴厲的以律法來約束他們,來制裁他們,如此才是長治久安之計,才能真正的把兗州的元氣恢復起來,明公也才能真正的得到兗州士民之心。現在曹東郡、張孟卓的聯兵進犯被明公擊退,明公的威名在兗州已經是越發盛大,而曹東郡,張孟卓今既復敗,他倆眼下則肯定是無力再犯我兗了,嘉之愚見,於今上策,不僅不該令荀使君更改他的既定治兗之策,更還應當趁此時機,傳檄荀使君,叫他加大整治兗州豪強的力度,此之所謂『快刀斬亂麻』,從此一勞永逸是也。」

荀貞問張昭、荀彧等人,說道:「張公、諸君,君昌此言何如?」

程嘉的這番話有理有據、有道理、有例子,確實是無可辯駁,而且正如他所說,曹操、張邈連番大敗,現在守境都是勉強,再次進犯兗州,他倆目前是絕對沒有這個能力的,也就是說,兗州在經過這兩場與曹操的大戰之後,現在處於了一個暫無強大外敵的環境之中,那么確實是可以趁這個機會,徹底或大概地鏟平境內豪強,把那些依附於豪強的百姓們重歸州府掌控,如此,一邊消弭了或許會再有李進這類豪強背叛的隱患,一邊也擴充了可用的民力。

荀彧乃於此時表態,說道:「彧以為,君昌此言甚是。」

張昭也無話可反對,亦表示贊同。

荀貞便接受了程嘉的建議,當天傳令荀攸,叫他抓緊時間安撫地方、整肅豪強,並下令徐州各郡繼續抽調牛、糧種等農業物資支援兗州。一邊整肅豪強,一邊加大對百姓分牛、田、糧種的力度,以此雙管齊下,穩固兗州的統治,同時盡量地恢復和發展兗州的農業。

就在荀貞一邊給從征將士論功行賞,一邊忙這些有關兗州的政事之際,一道上書從青州歷城送至。

上書是荀成寫來的。

荀貞打開觀閱,見其上寫道:「陳買先敗被擒,濟南兵復為子龍所破,青州接連損兵折將,州中惶恐,而曹東郡鼠竄東郡,已無力外顧矣,成竊以為,此正取青州之時也!」

卻是建議荀貞於現在發兵攻打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