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抬手止住王康繼續道:「儒家學說,人倫之道,才是最大的道理,而我卻一直違背,又有何臉面,自詡儒學大家?」
「外公,您言重了!」
「言重嗎?」
蘇定方看著王康道:「之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那時是……」
王康略微尷尬,之前外公去陽州,他所說的,確實是很尖銳。
「你很好。」
蘇定方又是道:「你做的事情我一直都有關注,主持省試,連番做出令人驚訝的大事,而現在又救國危難……我為我有你這樣的外孫而自豪!」
「外公……您?」
王康頓時一怔,這句話可是說明了,他對自己的認可。
這實在是太難得了!
之前的矛盾在哪?
就是因為得不到認可,父親是商人出身,而自己是一個敗家子,才有了這么多年的不相往來。
才有了這么多年,母親的以淚洗面……
「我已經老了,大限將至,命不久矣……」
王康忙著道:「您還能活很久的。」
「不行了,誰都逃不過生老病死,或許正是將逝之際,我才能看明白這些。」
蘇定方沉聲道:「之前燕國進攻到此,我還想著城破該怎么辦,我雖然一生執筆,從未動過刀劍,但在那時,我已經做好了准備,與青州共存亡!」
這句話,令得王康頗為動容。
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都有如此的想法,有如此的氣概!
這才是真正的儒士!
他們或許是手無縛雞之力,但從來不缺乏提劍的勇氣……
「而今燕軍退去,從回安定,我已經沒有牽掛,唯一所遺憾的是……我想得到你母親的原諒,親情圓滿!」
在蘇定方說這幾句話時,他的身子都在顫抖。
一個腐儒認了一輩子的死理,如今釋懷,這該需要什么樣的勇氣,而能讓他如此。
或許有一個最大的原因。
或許,他真的已經預感到了,他的大限將至……
王康心中充滿了悲痛。
看著面前的外公,無論他曾經有多么的迂腐,又或者做過什么,都已經生不起任何怪怨。
此刻的他,只是一個老人,一個孤獨的老人。
因為他的親情不圓滿。
也許他一直都在回想,甚至是有些自責。
王康眼眶略微發紅,而後開口道:「您不用得到我母親的原諒,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怪過您!」
「真的嗎?」
蘇定方干枯的手,緊握著扶手,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真的。」
王康開口道:「母親從來沒有怪過您。」
「那就好。」
他似乎是松了一個口氣道:「這次抵抗燕軍,你父親我來了挺長時間,我們也多有交流,你父親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只是你……母親並沒有來……」
「外公,我這次回京,您不如跟我一起走吧,母親就在京城,而且之前方學士也跟我說過多次,想跟您坐而論道!」
王康開口道:「青州城剛經歷戰亂,多有郁氣,您不如換個環境,有母親配在身邊,對身體也大有益處,您覺得怎么樣?」
王康略微緊張的看著外公蘇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