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人家走了。
what?????
許老師一腦袋黑人問號,這狀態不對啊!他撓了撓頭,跟著劇組轉到另一個景點,拍幾個姑娘的過場戲。
就聽王扶霖喊:「黛玉第一個走,鴛鴦過來,站在這兒,平兒呢,你在鴛鴦後面,琥珀別溜號,紫鵑快點快點……」
許非聽著古怪,問:「你們現在不叫真名了?」
「這么叫方便,都知道誰是誰,叫真名反而得想一會。」
侯昌榮見他面色微妙,問:「怎么了?」
「沒,沒事。」
他擺擺手,看著陳小旭調整情緒,從低落變得歡快,不免暗自嘆息,終究是入了林黛玉的魂。
這一幫生瓜蛋子,沒有表演經驗,莽著勁兒的學,體會,代入角色,生生耗了三年,直接影響了此後余生。
姬培傑演了妙玉,改名叫姬玉,信了佛。張靜林演了晴雯,改名叫安雯。
寶釵拍完幾年之後,走路都還是那個樣子,小步小步,盈盈款款的,不得不花費一段時間學習現代人走路。
這幫人演活了角色,也活成了角色,也使得他們離開劇組後,在演藝事業上基本沒什么發展。
尤其是幾個主角,都已經深深刻在骨子里。包括鄧潔在《康熙微服私訪》里演的宜妃,那性格秉性無非就是鳳姐的翻版。
正所謂,一入紅樓,終生未醒。
…………
「上車上車,別落下!」
當天工作結束,任大惠照例站在車門口,查點人數。
陳小旭把著車門,輕輕踏上去,許非跟在後面,挨著坐下。
她靠著窗看向外面,也不言語,頭發散開,衣裳換了,臉上卻還帶著妝。從側面看去,就像在奶油堆里抹了一下,雪白軟膩,線條柔美,沁著絲絲甜香。
「今兒收的早,本想著天黑了,現在還大亮呢。」
歐陽也隨後上來,坐在前排。
「咱們幾個月未見,你們說話都這個味兒了?」
「最近拍攝任務重,白天黑夜的轉,習慣成自然。把你放到這環境,你也這個味兒。」
「倒不見得,我自認立場堅定,秉持原則。」
「那說明你沒入戲,王導可是說了……」
「咳,咳咳!」
陳小旭忽然咳了兩聲,連忙用帕子掩住嘴。
「怎么還咳嗽上了,再入戲也不至於連病都傳染吧?」許非奇道。
天氣還有些熱,她卻裹了件薄外套,聽聞白了一眼,「我感冒了。」
「呃,哦……」
許老師尷尬。
「今天還沒吃葯吧,給。」
歐陽從包里翻出一板葯片,另有個玻璃瓶子,里面盛著水。陳小旭接過吃了,緩了緩氣,道:「你剛才演的好,沒白費我陪你對戲。」
「我要是再不長進,枉費了你辛苦,我自己都過意不去了。」
歐陽嘿嘿笑了笑,又道:「對了,上次在西湖拍的照片洗出來了,晚上給你看看。」
「嗯,我一直想看呢。」
「……」
許非在旁瞧著,寶黛最初互看不爽,現在關系倒蠻好,隨口問:「哎,我沒見著張儷,她不在么?」
「她好像家里有點事,回去一趟,過幾天回來。」
歐陽給那邊遞水,道:「你來晚了,前陣子寶姐姐滴翠亭撲蝶,那真叫美不勝收。你沒看見,可惜了。」
什么鬼?
怎么都說我來晚了,我來晚了么?
「咳咳……咳咳……咳!」
車一路開,陳小旭一路咳,身子蜷著,明顯比之前消瘦,臉蛋上透出一股不健康的紅暈。
「你感冒幾天了?」他皺眉。
「用你管。」
「去醫院了么?」他又問歐陽。
「沒有,最近一直沒時間,不過前幾天也沒這么嚴重,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都這德行了還不嚴重,招待所那邊有醫院么?」
「好像有一家小醫院。」
許非往外看了看,馬上就到招待所了,又瞧瞧天色,喊道:「師傅麻煩停下車。」
嘎吱!車停在路邊。
「我不去。」
「快點,拍個戲還能把自己命搭上?」
陳小旭掙了掙,到底沒法反抗。
眾人見怪不怪,黛玉和寶釵是劇組最受寵的,都是小年輕,不少男生都在暗地里愛慕,誰不當個寶似的?
也就這位許老師,敢跟拎耗子一樣把她提溜下去。
醫院規模不大,尚未下班,這會也沒有所謂的專家門診,病人很容易找到那些醫術高超的大夫診治。
倆人工作單位在鞍城,到劇組屬於借調,當然劇組也有規定,看病給報銷。
許非幫她掛了號,進了一間屋子,里面是位中年大夫,也說不清是中是西。
「最近休息不好吧?」
「嗯,沒怎么睡。」
「吃飯呢?」
「吃的少,也不感覺餓。」
大夫給看了看,道:「你就是壓力太大,睡眠不足,心里有點火,再加上著涼,一下就帶到嗓子上了。」
「咳……咳……我前陣子也咳,可都沒有今天厲害……」
「火發出來,自然就嚴重了。」
大夫不以為意,問:「你是開中葯還是打吊瓶?」
「哎,問你開中葯還是打吊瓶……」
大夫沒聽見回應,一抬頭見倆人都不太自然,頓覺莫名其妙。
「哦,打吊瓶吧!」
許非反應過來,忙領了單子,又帶她去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