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節 陰差陽錯(1 / 2)

江山美色 墨武 4100 字 2020-11-22

AK小說 www.06ak .com,最快更新江山美色最新章節!

白惜秋見到蕭布衣隨意的坐在地上,鄉野走卒般,大為詫異。她想過蕭布衣的倨傲不遜,貪財好色,自高自大或者敲詐勒索,卻沒有想到過,蕭布衣其實也很和善,而且看起來,真的對馬兒很熟悉。這對白惜秋來說,實在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惜秋,老蔡最聽你的,你快勸勸老蔡,現在成何體統。」白萬山不敢拎著蕭布衣起來,說你太仆少卿只能坐在椅子上,怎么能屈尊紆貴的坐在地上,所以只能打蔡穆的主意。

「爹,讓他們說吧。」白惜秋勸慰父親道:「我倒覺得這個蕭大人不像我們想像的那么刁鑽。」

白萬山一怔,「女兒,你不是說這人……」

「女兒也會看錯人的。」白惜秋輕笑道:「現在看起來蔡叔叔很對蕭大人的脾氣,既然如此,我們不如投其所好,讓他們聊好了,說不定反倒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白萬山苦著臉,「我只怕老蔡的脾氣古怪,要是得罪了蕭大人,那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有我們在旁邊,應該沒事的。」白惜秋也拉著父親坐到了一旁,白萬山略微皺眉,卻也不再說什么。蕭布衣早就和蔡穆談的熱火朝天,蔡穆有些感慨道:「蕭大人,都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卻不知道世上馬兒也是如此。」

蕭布衣沒有想到蔡穆看起來老粗一個,竟然也是旁征博引,點頭道:「蔡兄說的不錯,其實這拳毛騧除了在世人眼中難看一些外,要說長途奔走,行軍打仗上,絕對不差於別的馬匹,要想推廣拳毛騧,如何改正世人這個觀念還是至關重要的。」

蔡穆一拍大腿道:「著呀,只是這拳毛騧在中原極其少見,或許到現在只有這一匹,不知道蕭大人在哪里見到過?」

蕭布衣見到三人都是望著自己,微笑道:「我其實也去過草原選馬,當時湊巧見到了一匹拳毛騧,見到它長相奇特,這才留意記一下,聽說是什么權於麾國的馬匹,只是當時繁忙,也不方便帶回來。」

「大人實在是見識廣博,」蔡穆真心真意道:「其實這拳毛騧本是雜種馬的。」

「哦。」蕭布衣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表現的實在有點平靜,蔡穆卻是詫異道:「難道蕭大人不鄙夷嗎?」

「鄙夷什么?」蕭布衣反倒有些奇怪。

「我說拳毛騧是雜種馬,別人都是不屑的。」蔡穆搖頭道。

蕭布衣笑了起來,「這有什么鄙夷的,純種馬有純種馬的好處,雜種馬有雜種馬的優點了。」

白萬山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心道還有說雜種馬好的,實在滑稽,白惜秋卻是有些臉紅低下頭來,不能討論這個問題,更是不好插嘴。

蔡穆又是一拍大腿,滿是興奮,「大人就憑這一番話,這太仆少卿真的當得。哪里像上次,我和那個宇文化及說了一通,把這馬兒推薦給他,結果被他恥笑一場。」

蕭布衣問道:「原來蔡兄也向宇文化及提過這種拳毛騧嗎?」蔡穆不顧白萬山的連使眼色,大聲道:「當然,我本來要為大隋養出平定四海的馬匹,沒有想到明珠暗投,總是不能得到賞識。宇文化及狗屁不通,偏偏掌管這大隋的馬場,這才讓馬行空之輩占了主流,他只求馬兒俊美,不求實用,卻是得到了極大的好處,這種奢華之風又讓其余的牧場爭相效仿,養出的馬兒除了炫耀和拉車,再無他用。我只怕再過幾年,大隋不會再有征戰之馬,亡國不遠矣!」

「老蔡。」白萬山厲聲喝道:「你……」

如此大逆不道之話出自馬場之人,白萬山知道自己也是推卸不了責任,臉色都嚇的有些發白。白惜秋也是皺眉,低聲道:「蔡叔,你喝多了。」

蔡穆只是望著蕭布衣,目光灼灼,不發一言。

蕭布衣咳嗽一聲,拍拍蔡穆的肩頭道:「蔡兄忠心為我大隋,實乃大隋的幸事,不過言辭稍微偏激些,怪不得不被重用。」

他說的委婉,白惜秋終於松了口氣,白萬山心中惴惴不安,蔡穆卻感動的幾乎要流淚下來,「大人實乃蔡穆的生平知己。」

蕭布衣微笑道:「其實我也把蔡兄當作知己的,只是以後話不可亂講,我知道蔡兄的忠君之言,可是落在佞臣之耳,難免不會借題發揮。忠言逆耳,良葯苦口,我記下了蔡兄所說,眼下卻想問問這拳毛騧可以大批量的繁殖嗎?」

「這個略微有些困難,」蔡穆嘆息一口氣道:「大人身為太仆少卿,當然知道如今浮華風氣正盛,這繁殖培育拳毛騧吃力不討好,費時費力,財力也是緊缺。想當年漢武帝為了抵御匈奴,就是大力發展養馬業,為了改良馬種,不惜派遣使臣遠赴西域,引入大宛良馬三千匹發展改良馬業。可到了如今,世人多是以浮誇為美,反倒撇棄了古人優良之法,只是一味的以純種為良,大宛良馬雖是勝在短程沖刺,體態神俊,可若是長途跋涉,也是不如這拳毛騧的……」

蕭布衣點頭,「如果給蔡兄足夠的錢財和時間,不知道蔡兄可對改良馬種有多大的把握?」

蔡穆霍然站起,「蔡穆不才,當有八成。只因為我早就對馬種的改良研究過一段時間,只是,不過我就算大量的產出這拳毛騧,只怕也是沒人肯要。」

蕭布衣搖頭嘆息道:「如此良馬當是良將最愛,怎么會沒有人要,如果蔡兄有意,我當向聖上請奏,以後就由朝廷劃撥錢財,蔡兄為我大隋專心牧養這種拳毛騧……」說到這里的蕭布衣搖搖頭道:「不對。」

「有什么不對?」蔡穆緊張問道:「大人難道想要出爾反爾?」

白萬山呵斥道:「老蔡,你怎么這么和蕭大人說話?」

蕭布衣不以為意,心想這個老蔡倒是個直姓子,也是研究成狂,自己正需要這種人手,不妨多多的拉攏,「我想要牧養改良的並非拳毛騧一種馬兒,據我所知,雜交改良馬匹很多時候都能綜合上代的優點,這馬兒呢,有的可負重,有的可沖鋒,有的不過是供人騎乘玩樂即可,就算是沖鋒陷陣之馬,也分百里千里耐力的區別……」

這下不但是蔡穆,白萬山和白惜秋都是贊嘆的望著蕭布衣,心道這個太仆少卿比起前一個可是強盛太多,簡直算是這方面的大行家了。人家這次看起來真是的巡查天下馬場來了,並非故意來打秋風,這樣一來,他黑著臉不見得是針對清江馬場,蔡穆說馬行空養出的馬兒華而不實,這個蕭大人也沒有反對,難道是當初在京城的蕭大人,就是已經看出了這個弊端,這才對廬陵馬場開刀?

當然他們也是多少明白蕭布衣說的這些,畢竟他們也不是白給。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屏除弊端是另外一回事,如今因為聖上好馬不懂馬,他又不用騎馬曰行千里之流,半年能夠騎馬走個幾里那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既然如此,宇文化及征調馬匹務求高大神俊,馬毛彎一根都要被淘汰的,你這個拳毛騧和卷毛獅子一樣,那是宇文化及瞎眼都不會要,他們是替官家養馬,為了卻是私人的生活,馬兒最大的買家就是官府,官府如果不要的話,那他們只能喝西北風的。所以當蔡穆向白萬山說要養拳毛騧的時候,白萬山並不反對,可也絕對不是支持,只是任由他一個人折騰而已。當然如果官家要卷毛的,白萬山不要說馬兒,就是獅子也是可以養的。

「我想蔡兄可以齊頭並進,多改良幾種馬匹,避免耽誤時間,張將軍那兒是馬兒奇缺,邊塞也是如此,能夠養出沖鋒陷陣的馬兒當然好,能夠養出負載抗力的也好,當然能夠兩者兼而有之的,那是好上加好。」蕭布衣微笑站了起來,「我本來准備在這一兩天內就走,可是碰到了蔡兄,務求要把這件事處理妥當,我先和宋城縣令說說,最快供應你所需之物,然後奏請聖上,說這清江馬場大有可為,重點發展……」

「謝大人。」這次卻是白萬山和白惜秋齊聲應道,臉有喜色。

今次他們見到蕭大人下船,帶著一張欠打的臉,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道聽途說之下,難免誠惶誠恐,只想送走這個瘟神就好,哪里想到過會有這種好事。這個蕭大人別看年紀輕輕,做事卻是雷厲風行,務求實效,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官。

蔡穆扁扁嘴,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心中的喜悅所占滿,只怕這是一場夢,一個勁的問,「蕭大人,你說的可是真的?」

蕭布衣一笑,徑直把劉江源召了過來,當下讓他書寫文書,蓋了太仆少卿的官印,然後讓他先去宋城處理一切。等到劉江源走後,蔡穆這才有些相信自己的苦盼終於有了曙光,還想拉蕭布衣談談別的,白萬山看了眼天色,已到晌午,慌忙止住這個馬痴道:「蕭大人辛苦了一天,也要休息吃飯,蔡老弟,反正蕭大人還要多呆幾天,你也不急於一時的。來,來,換身干凈的衣服,一會可要和蕭大人多喝上幾杯才好。」

蔡穆一直是心灰意懶,不修邊幅,這次少見的沒有反對,當下離去。白萬山吩咐女兒先去准備酒席,自己陪著蕭布衣,趁空當的功夫,一把抓住女兒道:「惜秋,你覺得這個蕭大人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白惜秋不解問,見到老爹曖昧的目光,臉上紅暈『騰』的竄起來,「爹,你說什么呢,我今天才和蕭大人見了一面呀!」

「有的時候,女人出嫁可連丈夫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呢。」白萬山大有深意道。

白惜秋掙脫了父親的手臂,「爹,你真的越老越糊塗,你難道嫌你女兒嫁不出去,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送人嗎?」

「蕭大人有什么不好,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呀。」白萬山謹慎了一輩子,聽到蕭布衣有扶植清江馬場的意思,終於大膽了一回,四下看了眼,壓低了聲音,「你且聽聽為父給你分析下這個嫁給蕭大人的好處。第一呢,蕭大人是太仆少卿,惜秋你要是嫁給他,不用說,我們清江馬場以後吃香喝辣再也不愁。為父要是有太仆少卿做女婿,以後不用養馬也是不愁的。這第二呢,我們有蕭大人這個後台,以後哪個牧場見到我們敢不畢恭畢敬?什么馬行空牛耕田的,在為父的眼中,還不都是不值一提?第三呢,這太仆少卿可是四品的大官,這朝中四品的官可不多,是四品的估計都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為父要把你嫁給那些老頭子,這稱呼也是不好叫的。」

「你口口都是為父為父的,你什么時候考慮過女兒的感受?」白惜秋跺腳嗔道。

白萬山奇怪道:「惜秋,我跟你說這些,就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嘛?你平曰知書達理,也一直沒有許人,這蕭大人年少有為,英俊瀟灑,你總不會說,他配不上你吧?」

白惜秋轉身要走,卻被白萬山一把拉住,苦口婆心道:「惜秋,為父不能不說,這優秀的男人實在太少,如今見到一次千萬不能錯過。蕭大人巡查天下馬場,估計一年最多也是這一次的,他說多留在這牧場幾天,我想多半就是看上了你,我見到他不時的偷偷的看你幾眼呢。」

白惜秋止住腳步,低聲問,「他真的看我了嗎,我怎么不知道?」

白萬山微笑道:「當初他和老蔡討論改良馬匹的時候,你一直都是低著頭兒,怎么知道他看著你?為父老眼不花,在旁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惜秋呀,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蕭大人難得留在這里幾天,你要是錯過,我只怕你以後想起都是後悔的。若是他真的喜歡,為父和你媽商量下,這幾天在這馬場舉辦婚事也是可以的。」

「我只怕是爹爹後悔吧。」白惜秋終於忍受不了父親的熱心,一甩袖子揚長而去,白萬山一只手舉在空中,搖頭道:「唉,這丫頭!」

**白萬山雖然覺得女兒的態度略微讓他有些不滿,但還是覺得今天畢竟功德圓滿。

錯有錯著,誰想到蔡穆的魯莽成全了清江馬場,自己以後還要和他多多親近才好。轉念一想,這也算是蔡穆對清江馬場的補償吧。蔡穆養馬是不錯,可就為人太過耿直,上次宇文化及來的時候,他是畢恭畢敬的把這拳毛騧奉上,沒有想到被宇文化及譏誚了一頓,自己好說歹說,又是破費一把,這才平息了這件事情,要不說,這得看人,要非碰到蕭大人這樣的好官,想必今天自己又要頭痛的。

只是惜秋這丫頭,白萬山搖搖頭,怎么就不了解做父母的苦心呢。

等到筵席開始,白萬山又讓下人去找女兒,只怕她不來失禮,沒有想到白惜秋倒是很快的來了,以白萬山的老眼不昏花來看,女兒好像還細心的化妝下,心中有了點底,張羅著客人入席。

說是客人,卻只有蕭布衣一人,眾禁衛沒事都在呼呼大睡,孫少方懶得為吃頓飯起床,婉拒了邀請,貝培卻是因為蕭布衣讓她多休息,吩咐白萬山不去打擾,讓人把飯菜送過去就好。

所以雖然筵席頗為豐盛,一桌子卻只是坐了幾個人而已。

蔡穆當然是必到,白萬山只怕兒子不懂事說錯話,把兒子拒之門外,又讓女兒坐到了蕭布衣的身邊,自己坐了個主位,幻想著以後天天如此最好。白萬山的弟弟白萬水也來作陪,不過他不愛說話,只愛喝酒,應該無妨。

筵席上的白萬山當然是感謝了一通,拍馬屁拍的自己有些臉紅,感謝完就是敬酒,白萬山只想著怎么提及婚事,蔡穆卻是說馬兒說的讓人都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等到他歇了一口氣,白萬山這才說道:「蕭大人,聽說你到東都也沒有多久?」

「蕭大人這好官,當然不會天天在東都的。」蔡穆說的興起,也不管白萬山說什么,自顧自說道:「蕭大人,我見過一種馬也是不差……」

「蔡叔叔,你總得讓蕭大人吃口菜的。」白惜秋一旁細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