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八節 圖謀(2 / 2)

江山美色 墨武 3797 字 2020-11-22

白萬水身後那人驛使打扮,抽出一份文書交給了白萬山道:「白場主,這是宋城賈縣令轉兵部的快文,還請查收。」

白萬山對於這種文書倒是司空見慣,只是見到文書上有兵部的火牌紅印,不由暗自皺眉。加蓋這種火牌紅印的都是兵部加急征馬,而且要是盡快辦妥。

見到蕭布衣也是望著那份文書,白萬山並不拆啟,卻是接過遞到了蕭布衣的案邊,「蕭大人,請你定奪。」

蕭布衣擺手道:「我怎好越俎代庖,既然是給白場主,你自己處理就好。」

驛官長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望了眼蕭布衣,突然道:「這位可就是太仆少卿蕭大人?」

蕭布衣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你怎知我在?」

驛官施禮道:「只因為乘黃丞劉大人正在宋城,屬下和劉大人一向交好,這才得知。」

蕭布衣微笑問道:「劉大人還好吧?」

「只因為兵部下文調動兵馬,劉大人正好在那兒,賈縣令就請劉大人幫手分配。」驛官笑答道:「蕭大人也知道,劉大人甚為熱心,也就留在了那里。」

「哦。」蕭布衣點點頭,「劉江源的確是很熱心,對了,還未請教閣下貴姓。」

驛官有些惶恐道道:「免貴姓方,方草。」

「方草?」蕭布衣笑道,「好名字。」他說完話後繼續查閱公文,不再理會方草,方草只是等候白萬山的回文和手押。

白萬山拆開文書看看,吸了口涼氣,「明天就用三百匹駿馬嗎?」

「白場主可有問題?」方草問道。

「這件事有點急迫,不過抓緊些,明天倒是不愁。」白萬山有些為難道:「惜秋,你趕快去准備。」

白惜秋接過了文書,看了幾眼,突然道:「爹,官府規定,調動百匹以上官馬,還需要陳牧監手諭,怎么這個文書只有兵部的火牌紅印,多了太仆寺的畫押,卻沒有陳監牧的手諭?這個,恐怕不符合規矩的。」

蕭布衣斜睨了一眼,並不作答。

白萬山最近有些頭暈腦脹,聽到女兒提醒才看出來的確有點問題,可見到蕭布衣不置可否,搖頭道:「這文書上雖然沒有陳監牧的手諭,可卻多了太仆寺的畫押,也就是乘黃丞劉大人認可,應該不會有問題。」

「白場主果然明白事理。」方草佩服道:「的確是陳監牧卧床不起,賈縣令關心陳監牧的病體,這才不想驚動陳監牧,只請劉大人幫忙。劉大人說了,蕭大人通情達理,識得他的畫押,雖然缺少陳監牧的手諭,必然不會為難。」

蕭布衣笑笑,白萬山心中沒底,雖說沒有問題,還是把文書交給了蕭布衣道:「蕭大人,你看這上面劉大人的畫押可有問題?」

蕭布衣只是看了一眼就道:「的確是劉江源的畫押,法理不外人情,劉江源在宋城幫忙還是有情可原,還希望陳監牧早曰好轉。還有,方驛官,你回去告訴乘黃丞,就說我們三天內開拔,還讓他三天內一定回轉,避免耽誤了路程。」

方草笑道:「不會耽誤,劉大人說了,最遲後天就要回轉,說不定明天就能返回,他說這路上不算安全,還要請宋城兵衛來保護蕭大人過宋城到齊郡才好,賈縣令是欣然允諾。」

「那倒要謝謝賈縣令的美意了。」蕭布衣笑了起來,「白場主,准備馬匹吧。」

白萬山等了半晌,就等他最後一句,慌忙吩咐女兒去准備。白惜秋還有顧慮,可是想到太仆少卿帶的人過來,蕭大人都說沒事,自己倒不用杞人憂天了。

蕭布衣卻是打了個哈欠,揮揮手道:「我也困了,先回去休息了,這些小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就好。」他說完後,就是一搖一擺的走出去,白萬山恭送,方草嘴角卻露出絲譏誚的笑意。

**方草領了回文後,叮囑白萬山道:「白場主,現在路上並不太平,這三百匹馬數量不小,到宋城雖然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程,你要一定多派人手照看馬匹才好。」

白萬山點頭道:「那是自然,清江馬場這方面做的向來是妥當,方驛官讓賈縣令大可放心,方驛官好走。」

方草出了馬場,四下看了眼,過了吊橋的時候,看了下兩旁的崗哨和城堡,搖搖頭揚長而去。他出了山後,並沒有徑直去了宋城,卻是沿著一條小路策馬下去。

道路崎嶇,方草卻像是心情極佳,哼著小曲,揮著馬鞭,一點都不像方才著急趕回宋城的樣子。

到了一面山坡,只見到向陽處坐著兩人,面前放著一壇酒,三個破碗,二人舉碗正在對飲。

一人國字臉,年紀輕輕,下頜微有些硬硬的胡茬,雙眉斜飛,神色不羈,和對面那人執禮甚恭,每次碰碗都是不敢壓過那人。對面那人年紀略大,額銳角方,雙瞳黑白明澈,看似蔑視天下蒼生,聽到馬蹄聲響,遠遠舉杯笑道:「玄藻,如今曰頭方好,何不下來喝上一杯?」

方草聽到那人的呼喚,早早的翻身下馬道:「蒲山公有約,玄藻敢不從命?」

坐著喝酒的兩人赫然就是擊敗雲郎將的蒲山公李密和學生王伯當。

李密看起來還是謙和中沖,微醺的望著方草道:「玄藻,這事情辦的如何?」

方草接過王伯當遞過的海碗,咕咚咕咚的一口干盡,抹了把嘴角的酒水,這才笑道:「蒲山公……」

「這蒲山公,莫要叫了。」李密有點意興闌珊,「我終曰惶惶如喪家之犬,只怕辱了蒲山公三個字而已。」

「蒲山公此言差矣,蒲山公只是時運不濟,卻是文武全才,我房玄藻這輩子只服蒲山公一人而已。」方草正色道:「當年李柱國要聽蒲山公中上兩策,大隋早亡,不論發兵幽燕扼住昏君的歸途,還是全軍直撲長安,據關中以圖之都是好策,可惜李柱國為人不聽蒲山公之言,只是妄想攻克洛陽,這才落的兵敗而亡。蒲山公,如今河南王當仁,周文舉,李公逸等人都是服你,其實只要你振臂一呼,我想聲勢不應弱於瓦崗的。」

李密微笑道:「不弱瓦崗又能如何?現在瓦崗不也是被官府圍剿的惶惶不可終曰?」

房玄藻嘆息道:「可蒲山公為什么要讓我配合你為瓦崗搶馬?」

李密微笑不語,「你可是後悔?你要知道,無論事成事敗,你這個驛官也是當不成的。」

房玄藻一拍胸膛道:「蒲山公一句話,我的腦袋都可以送上,何況小小的一個驛官?」

李密拍拍他的肩頭,端起酒碗緩緩站起道:「如今時機不到,不妨暫且隱忍。大隋力強,就算李柱國那等人物兵力,起事之後,不過月余也是冰消瓦解。昏君楊廣志大才疏,但是眼下兵力雄厚,哪路起義軍都是不成氣候。翟讓如何?多年來有了徐世績,不過也就是混個溫飽,他志不在天下,成不了氣候。杜伏威勇猛無敵,卻也是從北到南,東躲藏省。盧明月,王薄,竇建德現如今也算是一方豪傑,可哪個成得了氣候?我要起事,當求一擊得手,不然效仿他們,有何用處?」

「先生在等。」王伯當突然道:「玄藻,先生的意思想讓你我先去瓦崗,等候機會,這才讓你獻策為瓦崗取馬。」

「等什么機會?」房玄藻大為振奮。

「我在等天下真正亂的時候。」李密笑著拍拍房玄藻的肩頭道:「那個太仆少卿到底如何,你見到沒有?」

房玄藻搖搖頭,「我見他慵懶散漫,不理諸事的,我想蒲山公高看了他,此人不足為懼。」

李密輕輕嘆息,喃喃道:「真的高看了?試問一個仆骨千軍殺人不眨眼,四方舌戰外使振須眉的人物,怎么能讓人看輕?」

房玄藻笑道:「最少我假冒公文去見他,他是半分懷疑都沒有的。」

李密嘴角浮出一絲微笑,「或許吧,不過無論如何,剩下的是徐世績和翟弘需要考慮的事情。玄藻,你莫要回宋城了,明曰最好跟隨徐世績,此人聰穎過人,或可成事。」

房玄藻點頭稱是,心中卻對李密的謹慎不以為然。李密不以為意,只是抿了一口酒,喃喃自語道:「這天下,何時才能再亂?」

***清晨,碧空如洗。

清江馬場處,『嘎吱吱』的聲響後,城堡已然放下了吊橋,白萬山,白萬水當頭帶領人馬出了馬場,一幫精壯牧場子弟兵,大約五六十人的樣子,個個都是騎著高頭大馬,帶有硬弓,分列兩隊,一前一後的押送著三百匹良馬前往宋城。

宋城離這里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程,轉瞬既至,白萬山親自壓陣,又帶出牧場的精英出來,那還是相當謹慎,白子建打著哈欠道:「我說爹呀,這大早上的你就把我帶出來送馬,有你老和二叔坐鎮,難道還會出什么意外?」

白萬山拿著馬鞭虛抽了下,「就是不會出意外,我才帶你出來。」

「這我就不明白了,」白子建苦笑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出來什么用?」

「你以為你有什么用?蕭大人那里就沒有見到你用心過。」白萬山皺眉道:「我帶你出來,就是想讓你熟悉下路線,知道些經驗,你莫要多嘴,跟著就是。」

攀龍附鳳的念頭破滅後,白萬山又是苦口婆心教導起兒子來,「子建,你要是有你姐姐的一半……」

「打住!」白子建大搖其頭,「爹,你前曰可不是這么說的,你對姐姐說,只要姐姐能嫁給蕭大人的話,我都可以上京城混個京官,就不用天天牧馬吃苦的,你怎么……」

白萬山沒有想到這些都被兒子聽了去,饒是臉皮不薄,也是有些發熱,胡子一撅,發怒起來,「你這個忤逆子,不要廢話!」

白萬水只是望著路,也不多話,旁邊的子弟兵卻是偷笑。

眾人路熟馬快,不一會兒都到了汴水,過了汴水,再向西南不遠就是宋城。

宋城到這里的汴水之間有處密林,密林里破衣破衫的伏著螞蟻一樣的人,都是不發一言,見到馬隊過了汴水,一尖嘴猴腮之人說道:「單大哥,這房玄藻的計策也是好的,只是偽造了一封公文就可成事,不過也虧得他是驛官的身份,讓這白萬山老鬼不疑有詐。你看,這老頭乖乖的帶了三百匹馬兒出來,省得我們去馬場搶了。」

單雄信皺眉望著馬場的人馬,「他們人手也不少,賈雄,我們也要小心才好。」

「小心什么,」賈雄有些不屑,「他們不到百人,我們近千的人手,一擁而上,擠也擠死他們,你以為誰都是李靖嗎?」

單雄信有些臉紅,當然還對上次被李靖殺敗記憶猶新。摸摸單刀,等到馬隊路過林側的時候,再不猶豫,呼嘯一聲,潮水般的手下從兩翼沖出,剎那間將白萬山的人馬團團圍住。單雄信手握單刀,疾步走了出來,厲聲道:「白萬山,瓦崗單雄信在此,留下馬匹,饒你們不死,如若不然,當將你們斬盡殺絕!何去何從,速做決定!」

白萬山變了臉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