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惡狠狠把玉尊砸碎,又抄起一只白玉小鼎。
她把小鼎也砸了個稀巴爛,見博古架上還有成套的前朝瓷器,於是一股腦兒把瓷器砸了個干干凈凈。
她蹲在地上,小臉埋在臂彎,哭得撕心裂肺。
哭了整整兩刻鍾,哭聲才逐漸喑啞削弱。
蕭弈品著茶,淡淡道:「哭夠沒有?」
南寶衣抬起紅腫如核桃的眼眸,「楚樂欣不會無緣無故找小堂姐的麻煩……定然是因為我,定然是因為我得罪她的緣故。禍不及家人,如果小堂姐當真出了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抄起一片邊緣鋒利的瓷片。
她哽咽著,語氣卻十分堅定:「如果小堂姐的左眼再也不能視物,我就用這個瓷片挖出我的眼睛,賠給她!」
蕭弈嗤笑。
他慢悠悠品了幾口茶。
抬眸望向南寶衣時,注意到鋒利的瓷片劃破了她的指尖。
血珠涌出,襯著雪白的肌膚,有種驚心動魄的凄美。
他示意余味替她包扎傷口,「行凶之人,是楚樂欣,不是你。為什么不去仇恨凶手,反而要仇恨你自己?」
南寶衣沉默。
她看著余味替她清理傷口,又纏上紗布。
半晌,她輕聲:「太過巧合,必是人為。如果我毀掉楚樂欣為小堂姐報仇,皇帝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家。二哥哥,好不容易蜀郡再無權貴覬覦我家族富貴,我不能再讓皇族記恨。楚樂欣,暫時動不得。至少,在蜀郡時,動不得。」
蕭弈勾了勾唇。
小姑娘一通發泄,倒是冷靜下來了。
他轉了轉茶盞,意味深長:「也只是南家,動不得她……」
南寶衣微怔。
半晌,她忽而起身,「多謝二哥哥提點。」
少女面色匆匆,離開了朝聞院。
余味吩咐小丫鬟收拾滿地狼藉,遲疑地望向蕭弈:「主子,寶衣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南越皇族還在府里,您不怕她惹出事端?」
蕭弈倚在榻上。
他喝了口茶,唇齒間盡是茶香。
他道:「從前我以為,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如今經歷了許多,才知道女人聰慧,不亞於男子。瞧著吧,南嬌嬌會替她小堂姐,完成一場漂亮的復仇。」
余味聽得雲里霧里。
……
因為楚樂欣和南寶珠那場事故,花園里的接風宴不歡而散。
楚懷南回到寢屋,卻見屋中竹簾低垂,光影暗淡。
屏風後,隱隱綽綽映出一道纖細身影。
他遲疑地走到屏風後。
嬌美稚嫩的少女,正翹著腿坐在紫檀圈椅上喝茶。
椅子旁邊,還靠著一把大鐵錘。
楚懷南心頭微凜:「寶儀郡主這是要……入室行凶?」
南寶衣答非所問:「太子殿下的茶,格外清香。」
「你……」楚懷南遲疑,「你用這把大鐵錘,打暈了孤的內侍,然後偷偷溜進孤的寢屋?」
「是這般打算的。只是拖著鐵錘過來,卻一路暢通無阻,並無內侍暗衛阻攔。」南寶衣開門見山,「直說吧,我想要楚樂欣的命。」
她坐在了上首位置。
楚懷南並不惱。
他在下首位置坐了,笑道:「孤明白,南寶珠一事,令寶儀郡主懷恨在心。可楚樂欣終究是孤的妹妹,你要孤對她下手,孤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