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聖旨,不必多想,就知道是南景故意針對南胭求來的。
以南胭為首的二十幾位妃嬪,跪在原地,面如金紙,不敢置信。
南景面露猖狂,下令道:「把她們拖去各自的宮殿,每人賞白綾一條,匕首一把,毒葯一瓶……
「至於南充容,呵,你可是先帝生前最寵愛的妃子,新皇仁慈,允許你的親姐妹寶儀郡主,在你的宮殿里,送你上路……寶儀郡主,南充容,請吧?」
……
南胭的宮殿,裝飾華美奢貴。
南胭跪坐在冰冷的白玉地磚上,面前橫陳胡桃木的鏤花矮幾,矮幾上講究地放置著白綾、匕首和毒葯。
南寶衣跪坐在她身側,清楚地看見她白膩的脖頸間青筋暴起,順著細頸蜿蜒到耳後根,而她交握在胸前的雙手輕輕顫抖,指甲刺破了掌心血肉,粘稠血液悄然浸濕了袖管。
她又望向南景。
南景倨傲地坐在圓桌上,嘴角噙著得意,臉上的囂張幾乎不加掩飾:「胭兒,為兄賜你的這三種死法,可都給你留了全屍,隨先帝一起葬入皇陵,也是非常體面的事,天下女子,又有幾個有榮幸葬入皇陵呢?」
南胭顫抖著。
半晌,她突然推翻面前矮案,怒視南景,沉聲:「哥哥若是喜歡,不如自己去為先帝陪葬,何必扯上我?!」
南景笑出了聲。
他欣賞著南胭的窮途末路,溫聲道:「胭兒看不清楚如今局勢嗎?任你廢話再多,除了拖延時間,再沒有別的用處。這三種死法,你最好快些選,若是不肯選,那么為兄替你選!」
南胭喘息得厲害。
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滾落,弄花了她的妝容。
她依舊站在原地,身體綳得很緊,像是一張拉開的弓弦。
南寶衣垂下眼簾。
如果她是南胭,她該如何破局呢?
她正思考時,南胭突然道:「我要見顧崇山。」
「那閹狗正幫著新皇監察百官,沒工夫見你。」南景懶洋洋地把玩起一只琺琅彩描金花瓶,「胭兒美貌,若是自縊,死相未免過於丑陋,不如選匕首——」
「我要見顧崇山!」
南胭厲聲。
見南景朝她望過來,她突然跪倒在地。
她膝行至南景腳邊,淚流滿面地抱住他的腿,仰頭道:「哥哥,胭兒想見顧崇山……念在我幼時省吃儉用,為你置辦文房四寶的份上,求您讓胭兒在臨死之前,見顧崇山一面……哥哥!」
南景皺著眉。
握著花瓶的大掌,悄然收緊。
南胭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幼時父親手頭緊張,他買不起好的文房四寶,總是被同窗嘲笑。
妹妹也曾為了他,典當首飾綾羅,為他購買貴重的毛筆端硯。
他記得南胭剛出生時,他抱起她的小心翼翼。
也記得他們小時候,共擠一個被窩講故事的溫馨……
南景眉頭皺得更狠。
好半晌,他放下花瓶,吩咐禁衛軍:「去請顧崇山。」
南胭悄悄松了口氣。
南寶衣看在眼里,很敬佩南胭的厚臉皮,更是暗暗記下了這份絕地求生的手段。
沒過多久,顧崇山過來了。
他第一眼就注意到跪坐在地上的南寶衣。
已是秋季,白玉地磚寒涼的很。
他親自去扶南寶衣:「怎么在地上坐著?」
南寶衣不悅地拂開他的手。
恰在此時,南胭梨花帶雨地跪倒在顧崇山腳邊:「九千歲救我!」
顧崇山冷淡地睨向她:「妃嬪殉葬,是新皇的旨意。」
南胭仰起小臉,杏眼里藏滿譏諷:「我有了你弟弟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