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北 下(2 / 2)

唐殘 貓疲 1967 字 2020-06-22

當然了,他的內心並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平靜無波,事實上對於黃賊南下廣州之事,他還是又有些如鯁在懷的復雜心緒的;既有兔死狐悲式的惋惜和憾然,亦是有幸災樂禍的一點快意釋然。

惋惜和遺憾的是嶺東節度使李昭的身死與賊,要說他這一生戎馬生涯,能夠比較想得的友人和同僚,就算他其中為數不多的一個,還是在平定安南都護府任上熟識起來,也是他所推行剿撫並進的草賊絞殺戰略的重要協同和配合者。

雖然之前他的主張是請求朝廷招降草賊之首的黃逆,但實際上不過是為了保全嶺南之地,為朝廷調遣兵馬,而所進行拖延式的緩兵之計而已,同時也是當初分化王(仙芝)黃(巢)二賊的故智使然;但最後卻因為朝廷的黨爭和某些人的私心作祟,而為國殉難在了這頗多瘴疫的嶺外之地了。

但是對於廣州失陷這個結果,卻又隱隱有些樂見其成的心態和意味;

畢竟,當初王逆起於中原河南長恆一地時,臨近各路藩鎮幾乎是坐觀自保而互不援應,除非草賊犯境上門而主動討擊者寥寥,以至於原本起於一地的草賊得以勢大難制了幾近東都,而令京畿震動傳旨各地會剿之。

結果,後來又有好大喜功的平盧節度使宋威,都諸道兵馬進剿卻輕勝驕狂而貪冒功勞,以數勝之後自稱已經擊殺草賊逆首王氏,而遣散朝廷好不容易嚴令匯聚起來的諸道兵馬,致使草賊余部就此逃出生天而流竄肆虐江淮河漢各地之間乘勢復起。

直到宰相王鐸獻招安策而分化王、黃二逆,又以宰相曾元裕為都兵馬行營副都統,才得以協調統轄各地兵馬,將逐漸走投無路的王逆會殲荊南黃梅之地。然後黃賊並其殘部又起,度過大江而肆虐於江東、兩浙各道,各地皆不能制。

在這些日子里,也唯有他這個依舊忠於國朝而臨危受命的宿將,不顧年事已高依舊隨朝廷的號令輾轉奔走於南北,而一路極力撲殺王、黃二逆所留下的一路烽火與變亂,屢屢破之而收降甚眾。

如此忠於王事的國之干臣,卻在功成將畢之前因為朝中的意志,被強令約束在賊勢當面而止步不前,只能坐看嶺外淪陷與賊,這不由讓他這個奮戰多年而初心不改的老帥,也暗自有些齒冷和離心了。

「吾的聞道之心還是不夠金堅。」

因此,在半響之後高駢就站了起來感懷道

「竟然已經為賊詢所亂了」

「令公始終心懷國事,乃是天下黎庶之福」

正在說法的溫雅道者,卻是勸慰道。

「求道仙班之法,亦是許以大功德大氣數為輔的。。」

「卻是不妨耽擱高公這一時的。。」

在高駢無奈的嘆了口氣暫時離開這處肅穆靜雅場所之後,就來不及寬衣在樓下私下臨時召見了,他如今最為親信的心腹大將討擊使張磷。

要說他早年征戰無數而麾下得力的將帥不少,但是最看重的就是眼前的這位,尤其是在他年事漸高而逐漸不便於軍伍奔馳勞碌之後,這位愛將張磷就逐漸充當了他,在軍前奔走代行意志的化身和重要角色。月前數度大敗黃巢所部的大庾嶺之戰,也是在他的實際統領下完成的。

「草賊既以下廣州。。」

高駢如此輕描淡寫的吩咐道,就像是交代一件尋常的家中瑣事般。

「爾亦須得緊盯潤州、金山、嘉平,那些新降之師的動靜。。」

「彼為裊為獍,維虺維蛇,久流螫蠹,偶令招諭旋自歸投,既可用之,然不可不防之。。」

「故許以衙前諸軍的便宜之權,只要稍有傳言和舉動。」

「該抓該殺,毋庸某贅言了罷。。」

「無論是莫邪都還是輕擊都,可都不是用作擺設的。」

「但請令公放心。。」

彪悍駿凜而舉手投足如虎視狼顧的張磷,頓然舉禮回聲道。

「當不負所托。。。」

與此同時鎮江城中,一名名為呂用之的落魄中年方士,也在同鄉的介紹下入住進了鎮海節度使所資助的道場崇華觀,開始了自己流離一生之後的重要人生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