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亂投2(2 / 2)

唐殘 貓疲 1803 字 2020-06-22

接下來的時光飛逝,一晃又是月半過去了。

在安南十三州最南端的唐林州(今越南中部承天順化省)境內,一處沿海平原地帶的小土丘上;許多赤膊坦背的土人正圍著一處大坑在辛苦挖掘著什么。成筐成筐新翻的泥土和石塊流水一般的運出來,又堆疊成一道道矮牆。

「這就是馬伏波的鎮南銅柱么。。。轉眼已經是千載了。。」

周淮安看著眼前被從亂石和泥土當中已經顯露出來大半截,幾乎與大地銹蝕成一體而深綠斑駁的物件嘆息道。

然後,就是對銅柱進行翻新式的修繕和保護,好在之前擊敗西原蠻羅氏部的時候,繳獲了大量銅器還有不少剩余;再例行在邊上対石立碑以為留念;

畢竟尋訪這種證明華夏自古以來主權的遺跡,並在邊上留下自己的印記,也是如今他在安南境內行兵時,為數不多的閑余樂趣之一了。

事實上回想起當初來,曲承裕做的看起來比周淮安預想還要好一些,因此,他就連一些事先准備好的補救和善後的錯失,都沒有機會派上用場,事情就有已經結束了,除了死掉的人看起來有點多。

就在義軍出征的三天之內,交州城內不出意外的發生了變故。有人在內城的坊曲當中舉兵反亂,打出要為曾袞報仇的旗號,而將附近的富人聚居之所都給裹挾卷帶了進去,又開始進攻府衙和放火焚燒街市。

雖然這場鬧劇式的叛亂,很快就被城中優勢數量的土團兵鎮壓下去,但這也只是一個剛剛開始的序幕而已。因為在這些叛亂者發端的據點當中,發現了許多重要的證據;包括指向城中許多首望人家的兵器和物資來源,還有前偽都護曾袞親手所寫的往來文書,與來犯西原蠻私下勾結的信件。

然後,在殺的人頭滾滾的一片濃重血色籠罩當中;以城內衛氏、饒氏為首歷經了南詔入侵和土蠻作亂,數次政權更迭都依舊屹立不倒,而以相應代價始終站在幕後笑看風雲的老牌氏族、大姓,連同更多附庸他們的親眷、族人、部曲和家丁一起,都紛紛倒在了曲氏為首的新興地方豪強所舉起的屠刀之下。

最後除了為數眾多的奴婢另有用處之外,只有女人和尚不曉事的孩童得以幸免下來,但是等待他們的命運,則是作為罪眷身份而上船遠赴廣州去,就此在異地他鄉完成余生了。

雖然最後或許有一些男性的死剩種;比如身在外地的族人,或是居住遠鄉的旁支遠宗,而得以逃過一劫;但都對於後續的局面和形勢難有作為了影響了;而且就算他們之中日後有人想要行險來報仇和反攻倒算,那也得先活的過義軍附從武裝里,那些得以上位的新興豪族的清算和追索才行呢。

而這件事情的後遺症,則是隱隱造成了交州境內新、老士紳豪族之間的對立和割裂,只能由義軍居中調和與制衡了;而作為這一切明面上的始作俑者和主導人,吸引了許多仇恨的曲承裕,也被隱隱斷絕了在安南當地未來的某種可能性了。

但是作為眼前的正面效果和反應,同樣是十分強烈而立竿見影的;比如義軍所推行的修路開渠,征丁收糧、廢關拆卡,贖放奴婢,救濟貧民,清查戶口,丈量田畝,等等一系列改善民生和經濟環境的措施,在交州內外明里暗里遇到的阻力都大大減少了許多。

或者說在這個時代,地方士民百姓的反抗程度和心理闕值,其實是維系在這些地方大族士紳所主導(被代表)的,所謂「鄉願」「輿情」手中的。只要能夠剪除、鏟除的干凈一些,光靠恐怖手段造成的心理威懾,也是能夠將統治繼續維系下去的。

所以在當地,義軍重新發賣了一批俘獲的土蠻青壯為佣奴;又以此為代價贖放了許多城中奴婢為民籍之後,交州城中的在冊丁口,居然一下子增加了兩三萬之多。

當然了,義軍提供的贖放也不是無償的;一方面是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不見得會被珍惜,或者說免費的東西並不會使人感恩多久;另一方面則是半強迫性給他們一個適應過程,以及重新學習謀生手段的機會;

這樣,才不至於令其因為生計無所著落,而變成新的社會問題和隱患。這也是在潮循各州和廣府期間,所得出來的經驗教訓和成熟模式。

這些釋為民籍的奴婢,先要在義軍所屬的工場或是作坊,沿海的田庄和港口里干活上數年不等,才能算是清償了代付的贖身之資;然後在這個過程當中,原本缺少生計手段的他們,也自然而然和義軍產生了羈絆和牽連了,而在日後具有相當高繼續留下來或是成為義軍擁護群體的概率。

就算是期滿被重新放回到地方上去,往往也會因為社會現實和環境變化的反差,而不乏重新跑回來投奔的例子。這同樣也是一種堂而皇之讓人挑不出毛病來的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