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輾轉(下(2 / 2)

唐殘 貓疲 1931 字 2020-06-22

盧攜乘機以此為厲害將戶部侍郎元唯給趕出朝堂,而貶放為刑州刺史。然後,淮南節度使高駢再度上奏,請求將楊州留後所居的揚子院改為發運使;卻是進一步分割走了朝廷度支轉運使手中的權柄。

其間又有左拾遺侯昌業,認為盜賊遍於潼關以東,而聖主卻不親政事,一心游戲,對臣下賞賜沒有節度,宦官田令孜專權,無視皇上,使天象發生變異,社稷將有危險,因而在大朝日上疏極諫。結果觸怒聖主而將侯昌業召至內侍省賜他自盡。

雖然在孤立難支的幾次三番朝堂受挫之後,鄭畋也不免再度萌生出某種去位之意來;就像是當初為天子草詔罷相恩主劉瞻之時,毫不猶疑的以溢美之言而見怒先天子,發配梧州刺史而蹉跎了好幾年的故事一般。他甚至考慮過效法某位修道有成的先祖,上終南山避世余生。

因為他並不是格外眷戀朝堂權勢之輩,只是為了鄭氏的歷代家名和自小立志經緯邦國的夙願,才於滿朝一片污濁當中,努力彌合和維系著國家和天子的權威不墮;

他也一直在告訴自己,當今這位聖主只是少且年少而心性好玩嘻樂,才會被奸佞弄巧之輩乘虛而入蒙蔽了一時而已;只消自己努力輔佐下去待到成年,心性穩定下來而閱歷漸廣,也許就能像憲(宗)朝、文(宗)朝一般的中道振作奮發起來,而掃清如今的瑕疵和弊難,重新將大唐之世千秋萬載的垂拱下去。

況且他還背負著榮陽鄭氏大宗的命運前程,如果就連他們這些世家門第可以施展才略和手段的朝廷,都已經不復存在了;那他就算不管不顧的以未竟之身退下去,那在這外藩立林而中樞不復的亂世當中,帶領著這么一支大族千萬余口,又能獨善其身到哪里去呢。

想到這一節鄭畋更有些心灰意冷起來。這時他再看到壁上《馬嵬坡》的題書;其中「終是聖明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的字眼,就讓人覺得有些刺眼又有些荒誕不經起來。

他最後還是草草將就了兩口就正待喚人將這些食具撤除下去;卻不防外間的奴仆通報道。

「小人謂之相公,有位郎君拿著王堂老的帖子前來拜會。。」

鄭畋驚訝了一下,才想起如今正當是被招還京中而待罪在家的王鐸,難道不該避嫌而以免被得勢的盧攜一黨,抓到更多的話柄么;盡管是作如此想鄭畋在確定了來人的身份之後,還是在半個時辰之後令人將對方引到了,自己喜歡獨處的新梅小築當中。

「小人不才,有負相公所囑。。實在是萬死莫辭」

撲跪在地上說話的赫然就是隨行他的心腹幕客李翰屏,參與南下招安秘密使命的助手王囂;

「然李秘書不幸身難,罪人卻以殘軀僥幸得脫輾轉得歸,尚有許多個中情形欲使知相公,實在是不吐不快啊。。」

鄭畋只見他一副形容枯槁而消瘦入骨的模樣,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粉頭)、受了多少罪過(好處)。於是心中略有所動的正色道:

「那就起來說話吧,將你的親歷給分毫不差的逐一道來。。」

當換過了一身行裝而囊中變得重新豐厚起來的王囂,在夜色下重新被送出鄭宅偏門之時;他也微微的暗自噓了一口氣;至少這一次他的叔祖王鐸失勢的危機,他已經安然度過去並有所收獲了。

至於接下來,由此可能在朝堂里掀起的軒然大波,他卻是根本顧不上也是想不到那么遠了。

待到了第二天,這些時日正當是春風得意之時的盧攜,等候上朝的待漏院里也得到了鄭畋上書的消息,不由有些謬然和差異的對著黨羽道:

「招安,又是招安。。鄭台文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難道是想搶在我等的先手之前么。。」

「相公謬矣,那鄭台文想要招安的可不是那肆虐地黃逆,乃是占據嶺外那個賊首虛妖僧呢。。」

一名深緋袍服的侍學士皺著眉頭道

「虧他堂堂的宰臣,號稱子不語亂力鬼神的經學傳家,竟然會幾次三番對如此區區一賊頭如此用心,此中怕有我等所不知道的重要緣由吧。。」

另一名穿著台諫官服色的部屬道。

「下寮以為,當可往詢高君候處是正當其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