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兵戰尤翻飛(中(2 / 2)

唐殘 貓疲 1717 字 2020-06-22

先是有朗州官軍反叛者周岳流竄到邵州去,攻破邵陽城而驅逐了刺史徐顥。然後又有兵敗的荊南將領雷滿率殘部反亂,攻破朗州而致使刺史崔翥喪命。然後石門的蠻族人向助招眾攻破澧州,代理州事的呂自牧因此喪命。

再加上之前桂陽的土豪陳彥謙攻破郴州,致使刺史董岳喪命;可以說朝廷一口氣又死了四個刺史或是州級的守臣,也喪失了在湖南觀察使治下絕大多數還未曾淪陷的地區了。

因此,如今的湖南境內也變成了殘余據壘的官軍、四下流竄的叛軍、駐守在沿江節要的義軍和見縫插針式的地方土團,各種勢力紛起之後犬牙交錯在一起的局面了

所以,他若能在潭州這個觀察理所打開一番局面,那以此為憑被保舉暫代一個大州的刺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比起原來地貧民寡而飽受摧殘的懷州,或又是戶口幾乎逃散一空的監利縣,可是要舒服和受用的多了。

要知道盤踞潭州當地的草賊頭子賀君厚,何懷忠、劉懷章之流,當年也不過是河南軍中的區區以小頭目而已;究竟有多少成色和底氣他也多少了解一些的,完全值得他行險一博的。再加上他在行營中也曾聽聞過有人想要反正的消息,就更加堅定了此番的決心了。

畢竟,只要他們一日未曾反水和易幟,就一日還是那些殺多少都不夠的草賊,對其進行征討光復那是誰也調不了錯處的;更何況就算是官軍之中,難道還少的了各種侵並殺戮的勾當么。無論是北衙和南司之間,還是中軍和外軍之間,或是鎮軍與牙兵之間,只有脫穎而出的勝利者才不會被職責和加罪的。

然而,城北編練義軍的潰敗,多少還是提供了某種有限的緩沖之際;正所謂是散亂開來的數千頭豬就算是讓人抓也抓不過來,而亂跑起來阻道的時候也要費些砍殺的功夫才能沖出條過道來的。

於是他們像是山洪一般的肆虐之勢,沿著牆下撲卷到了城東的營地之時,其間的大部分義軍已經被驚動和聚集起來迎戰了;但是這些同樣是接受整編的別部義軍,在洶然而至的敵勢和倉皇逃鬼的潰兵交替沖擊下,並沒有能夠堅持下來多久,就重新做了鳥獸散了。

帶著親隨馬隊押後待機和警戒的李罕之,也不由摩挲著鞭柄而露出了某種從容的笑意。

但是沖到陣營後段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就像是經過暴雨之後奔流而下濁流,在遇到浮土和砂礫之下的堅硬磐石一般,在接觸的霎那間就隨著齊齊的人仰馬翻甚至是被挑飛、掀起來的許多身影,而徹底顯露在了一片潰亡之勢當中。

前桂林戍卒出身的官兵,如今的太平軍新三營第二團第三旅第一隊的火長張東,也身列其中而爆發出最大的氣力和血勇來與之廝殺拼斗著。面對裹藏在潰兵當中洶然而至的敵人,他們這些太平士卒也只來得及排成不規整的盾陣,而射出一輪弩弓就不得不拋投在泥地上,而抽刀挺矛與之撕斗纏戰在一起了。

僅僅是一個照面十數個呼吸之間的事情,他手中就已經折斷了一支短矛,砍卷了兩把橫刀,手中左擋右格的蒙皮鑲鐵邊團牌面上也被劈砍得稀爛;他頭戴的皮笠盔更是被不知道挑飛到哪里去了,而只留下額頭上的豁口留下血線來糊住了左眼眼角。

而他身邊並列的排頭兵也已經變得稀稀拉拉起來,幾乎變成了交疊的屍體或是滾倒在地上呻吟、嘶鳴的傷員;然而更多的矛桿又從他的身後參差交錯探伸了出來,霎那間迎面戳頂在那些密集撲入陣線當中的官軍身上,就像是陣列當中被壓抑到了極致的彈簧一般的,將他們的身影給重推給挑翻、掀倒出去。

在官軍所擅長的沖陣、撞開、楔入、殺散的一連串慣用戰術面前,這些草賊居然巍然不動的抵擋和承受住了,還饒有余力的進行了短促的反擊;這不由讓殺了勢如破竹的官兵們,頓然產生了某種心理和行動上的明顯落差,而錯愕和遲緩了幾息。

而張東更是順勢滾倒在地上,而讓過身後更多挺伸出來的矛尖和木桿,還有在人群間隙當中已經上好弦而攢射而出的連弩和硬弓;只聽得無數桿子交錯揮舞戳刺又撞擊、摩擦在一起的嘩嘩聲,還有連弩壓射的嗒嗒聲,鐵臂硬弓放弦的嗡嗡振鳴聲;與迎面官軍陣列當中的急促痛呼和凄厲哀鳴聲,構成了一首鮮血淋漓的死亡奏鳴曲。

而在頭頂嘩嘩作響的密集桿子順勢滴淋下的涓滴、小股的血水當中,滾撲在地的張東亦是把刀撐肘向前,然後對著踩踏在煙塵里的那些穿著烏皮短靴和黑步履的小腿和腳踝位置,眼疾手快的消切而過。霎那間就像是憑空被抽倒的骨牌一般,在張東所滾過的十數步距離之內的敵勢前列,再也沒有能夠站立的身形了。

作為一名富有經驗的長征戍卒,他甚至不需要費力去斬斷它們,而只要順著滾動身體的慣性掛刀割開,這些靴履防護不及的腳筋和肌腱連接的地方就好;是以靠山起來的效率也是特別的快。但引起敵人注意的張東也因此付出了代價,霎那間就有數只撓鉤和槍尖向著他不斷滾倒的身體,狠狠戳刺釘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