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遙寄雁南書(2 / 2)

唐殘 貓疲 2062 字 2020-06-22

然後就是遵從大將軍府令,命三位新任命的大將各率所部,自韶關、連州、桂州等地北出江西,以為大軍策應雲雲,

然而對於這種明顯出自某種十足朝廷官場的風格,暗中包藏禍心而實為異論相攪、分而化之的任命;周淮安就只能敬謝不敏,但也不便於公開表態而有所作為。因為無論他怎么做都會影響到,新局和不久的太平內軍部心態和情緒,而有些得不償失的結果。

好在預先留下的的保險機制發揮了作用。就在對方進入韶關之後,相應的信使和相關文書,就已經被暗中扣下來;然後,再將相關的消息緊急轉呈道湖南方面來。這樣,周淮安就可以繼續裝作不知情和毫無接觸的狀況,維持住眼下的局面和人心。

如今湖南、荊南境內的太平軍,已然再度擴張到了五萬人等,分駐在荊門、蒲圻、岳陽、龍陽、萍鄉、茶陵等地,一邊協助地方的圈地屯田和對豪族大戶的清算,一邊也是接著清理形形色色的山匪流寇土蠻,來進行有限的練兵。

只是其中除了收編而來又在改造(洗腦)當中的前義軍士卒之外,尚有大半數還是缺少訓練和臨陣經驗的新卒而已;需要相應的時間周期來熟悉和磨合,才能形成基本的戰斗力。所以,倒也真的沒有多少余力去關顧,黃巢所在義軍主力那邊的事情。

不過相應的情由在稍後時間里,還是得對專程派人去信王蟠和柴平等人,稍加委婉和隱晦的解釋一二以取得相應的諒解和認同;這是對於同伴最起碼的信任和尊重的態度,也是一種潛在考驗過程。

至於,那種傳統苦情虐心小說套路里的,自認為我是為你好,就可以用堆加的謊言把人隱瞞到死的做法;或是讓人隨便亂猜就是不肯告訴真相的態度;對於欲成大業的人而言卻是萬萬不可取的事情。

在上位者的成功之路當中,當然可以有陰私和見不得光大地方,但是在真正關鍵的地方,卻是不能靠事事上的隱瞞和欺騙,來維持自己的權威和信譽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好消息。比如因為打通了道州的重要節點——零陵城之後,正在連州和郴州坐鎮的柴平那邊傳來一份新的報告;

一方面,是當地礦場的生產恢復和相應的村社改造,已經大致完成的七七八八;而通過從當地的莫徭蠻中獲取勞力來填充礦坑的需要,太平軍也可以逐步從當地抽調出更多的兵力和人手來了。

因此,由霍存率領一支兩營駐隊兵押送下,四千多名山民和礦工為主組成的五個補充營,正在北上趕赴江陵而來,准備加入到當地戍防的序列當中去。

另一方面,則是早前關於南禪祖庭寶林寺為首的南下請願事件或者說是鬧劇,也隨著帶頭的義信老和尚的屈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完全進入了收尾階段。

而廣州城內的經院和僧學院建立起來之後,更是堵上了許多潛在信眾的悠悠之口,而被視為佛門另一種層面上精神勝利法式的成果。

(當然了,在中修行的僧人除了例行的修行功課之外,還要定期到講習所里去兼職教師,講授諸如文學、道德、醫葯、歷法、天文、營造等多門學問的基礎和常識。也可以自欺欺人算是變相擴大了影響和威望。)

在這個長達數月的清理和整頓過程當中,除了韶關駐軍出兵收復曹溪之畔的寶林寺過程中,斬殺了至少數百盤踞其中「假扮僧人」的賊寇,外加為了減少損失還燒了兩處僧院之外之外;其他剿滅僧亂的零星戰斗可以說是乏善可陳了。

大多數時候就是按照城外抓獲那些賊黨所拷問出來的內情,按圖索驥的一個個找上門去秋後算賬和清洗相關人等,再通過嚴刑拷問順藤摸瓜,把地方上有所牽連的頭望、體面人家,給逐一起獲和抄拿出來。

雖然其中很有些負隅頑抗的亡命、豪傑、游俠之屬,也不乏自備武裝做困獸斗的彪悍僧徒;但是面對整好以暇結陣以對包抄合圍的軍隊,也不過是螳臂當車式挨上幾輪箭雨覆蓋和洗地,轉眼就被撲滅的熒惑之光而已。

最終,由此被牽連和查抄出來的大小叢林(官方認定寺廟)達到了四十六所,各色蘭若(非認定的野廟)大小六十一所;另有伽藍堂(私設的禮佛和供奉場所)一百七十多處。所獲財帛寶貨折價約七萬緡有余,才外還有大量的糧食等物資尚未完成計數。

但是最大的收獲卻是名正言順的抄沒這些寺產,所獲得土地和人口的進益。大約已經清丈出一千多頃的各色田地和附產山林來,再加上原本勞作在這些土地上的佛圖戶(供廟)和僧祗戶(養僧),再加上開藉的「釋奴婢」,一下子就增加了約莫三四千戶的賦稅人口了;幾乎比得上一個上等縣的規模。

但是,相比會昌年間武宗滅佛的收益又是小兒科了:「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還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收充兩稅戶;拆招提、蘭若四萬余所,收膏腴上田數千萬頃,收奴婢為兩稅戶十五萬人。」這還是在許多地方上執行過程中打了折扣,甚至根本不予執行(比如互通聲氣的河北三鎮)的結果。

要知道嶺南一向是朝廷在南方政權執行力的末稍,也是會昌滅佛當中幸存下來最多的地方。連帶把蘿卜出泥被查處的道館也有十七處,不過規模上就遠要小的多了。

雖唐代李氏尊崇道教,唐武宗亦曾一度廢佛,廣州著名的佛寺乾明法性寺被改為西雲道宮,但嶺南地區的道教並沒有因此而興盛;反而處處被海外傳入的佛門壓過一頭。整個有唐一代,除了個號羅浮山人的惠州道士軒轅集,接著滅佛的東風一度為當朝統治者賞識之外,就再沒有出過像樣的人物了。

嶺南之地的很多道觀前身,根本就是某個道士結廬修行的場所演變而來的,也根本沒有佛門這種可以乘人心靈空虛而入,以度化世人的旗號和佛系心靈雞湯,在亂世和盛世都有機會病毒繁殖式的大爆發起來。

可以說這些道家中人大多數更像是後世的宅男典范,也只在某個興趣愛好的小圈子里活躍;以避世修行、辟谷煉丹為名關起門來之後,就基本可以一口氣宅到地老天荒去;因此大多數時候也根本沒法聞諸於世。

此次被查處的理由也不過是其中藏污納垢的緣故,卻夠不上武裝作亂和為禍地方的標准;就連用來供養的產業也是少得可憐;所以這些廣州境內掛羊頭賣狗肉的道觀,都是以女冠同修為由頭所進行某種「環保無公害」無煙特種產業,以滿足有錢人和士人階層的特殊口味和癖好。

要是這樣的半掩門子話倒也沒有什么,但是這些道觀卻又同時多少牽扯上人口販賣的勾當,而成為產業下游、中轉地和臨時藏匿所;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貫是義軍嚴厲宣傳禁絕和打擊的對象,所以就被徹底取締了。

但不管怎么說,留守司經過這段時間清理整頓所獲,再加上置換和圈並;在珠江流域的外圍又增加了十三個全新的屯田所。就連其中人口和勞力都是現成的,來自這些寺產土地上附帶的佃戶還有異地安置的「釋奴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