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豈信長江有逆流(續(1 / 2)

唐殘 貓疲 1963 字 2020-06-22

而江陵城外,由熱情異常的周淮安親自領隊,帶著巡視這段時間太平軍建設成果的楊師古,走著走著突然就聽到白日里一聲聲仿若是隱隱的悶雷震響,而不由有些驚詫和駭然起來。

「那是兄弟們乘著冬日水淺,在清理江上露出來的礁岩呢,」

周淮安卻是不以為意的解釋道:

「這樣開春之後,通行往來就更加方便了。。」

雖然太平軍的火炮鑄造還一時沒法大規模鋪展開來,但是相應的火葯生產和應用手段拓展,卻已經趕在前頭了。比如在建設工程當中廣泛運用的黑火葯爆破,已經取代了過去費時費力的醋酸燒灼剝裂法。

等到有需要的時候,這些積累足夠經驗和手藝的施工匠人,就可以直接加入軍中而成為軍事工程作業,乃至是攻城拔寨破壘的重要角色。當然了,這種事情就沒有必要交淺言深的在別人面前隨便展露出來了。

「虛兄弟還真是關心地方民生啊。。」

楊師古由衷的贊嘆道。

畢竟在義軍當中能夠懂得安民治理的人實在太少,會經營地方的人更是麟毛風角得很;只可惜當初自己沒能夠阻止黃王身邊那些人的煽動和蠱惑,才一步步的把事情鬧到眼下這個地步。

不然,若大將軍府中這么一個善於治理和經營,又能治軍用兵的大才在;自此與黃王合者兩利親密無間之下,無任何後顧之憂之後,又能在北伐當中發揮出怎樣的可怕力量來,讓義軍的大勢少遭受多少莫名的災厄和挫折呢。

現今就算是沒有大將軍府的扶持和助力,他也能夠憑借潮循一隅苟延殘喘的怒風殘部,重新崛起於嶺外而一步步走到了,眼下幾乎與大將軍府本陣的聲勢一時無兩的局面。

因此楊師古愈加堅信和決意起來,要在如今已然分道揚鑣的兩邊之間,竭盡全力的的彌合和維系住,身為義軍名義下的一致步調和利益了。

「眼見過了虛兄弟之下的這番大好局面和盛況,我還想問上一聲?」

想到這里,他不由心中一動開道詢聲道:

「且不知,虛兄弟對於黃王和軍府眼下的局面,又有什么見教和感念呢」

「楊軍師啊,才甫見你就給我出了個難題啊,哪有直接請人針砭時弊的啊」

周淮安表面苦笑起來而在心中不由的暗贊一聲。刻意帶著在城外兜圈子給你看了這么多的虛虛實實之後,等的就是這一句話了。

「我實在是當局者迷而心中有些惶惑,又眼兼徐雄這兒的風生水起局面,才誠心請教一二的,還望不吝諱言什么才是的。」楊師古卻是面上誠摯,而在愈發心中堅定起來。

「好吧,只能說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存亡旦夕而已。。」

周淮安像是勉為其難的思量了片刻,才吐氣嘆聲道。

聽到這句話,楊師古不由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又無若其實的掩飾過去了,卻在心中激起了好些波瀾起伏來;依照對方所言的意思,卻是正中了他心中一直以來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憂。

「老楊啊,不管你信不信,我才是那個最希望義軍大業,能夠看到成功那一天的屈指可數之人啊。。」

周淮安繼續推心置腹的強調道。

「但是隨著那些抱著初衷不改的老兄弟相繼故去;在黃王身邊卻混雜了太多太多的,形形色色別有心思或又是各有想念的雜色人等。如今,只怕已讓義軍行事的宗旨和方向、目的,都變得不那么純粹,越發的混亂起來了起來了。。」

「其中許多人的作為和行徑,又與義軍起兵當初想要打走和掃平的那些官狗、惡霸,有什么差別呢。。」說到這里周淮安不免重重嘆了口氣道。

「不瞞你說,自從黃王大勝淮南軍之後,臨近的地方的別部義軍治下,逃過來的百姓是越來越多了。。在他們口中傳言,有些義軍縱下肆虐之惡,卻是幾倍、十數倍的更甚於官軍啊。。」

「每以出身卑微恥,稍微得勢就廣占豪宅美地,凌霸強占女子,而動輒戳其夫婿父兄家人,肆意侵奪民家以為樂事。。然皆稱黃王所賞以功故。。」

「這些情形我稍有耳聞,亦是我想要盡力糾正的所在啊。。」

聽到這里,楊師古也禁不住面皮發燙,而強忍著違心捻著稀疏的胡須道。

「是以才請教虛兄弟當前,貴部又是如何令對方軍民相安而和衷共濟從事的啊。。」

「這個啊,說來就話長了,涉及到貨殖生財、養民聚兵、屯田足食的一系列干系和事項了。。」

周淮安卻在心中噓了一口氣,這才是真正戲肉所在;只要你能產生興趣就好,這不就初入我彀中了么。

「雖然說來日方長,但忍不住還是厚顏相求虛兄弟,乃為我當面解惑啊。。」

楊師古卻是毫不猶豫的道。

「那我們就簡單扼要的說一說吧。。」

然後,這「簡單」一談就談到了天色泛黑,依舊令楊師古尚且不足;然後又在用過晚食之後繼續討論道月上中天之時,依舊抱著一肚子問題和想法的楊師古才得以安寢下來。

然而,在度過了一個思緒萬千而輾轉反側的夜晚之後。第二天回頭與迫不及待離去的劉唐進行象征性交割時,對方轉身而去時拋下一句陰陽怪氣捉摸不定的話,卻讓楊師古滿肚子的心情與熱絡,一下子就被澆滅了大半。

「楊軍師還真是與那虛和尚,意氣相投而樂在其中,眼看就要樂不思蜀了啊。。」

這一刻,楊師古才想起來自己雖還溜著軍師之名,卻已經不是那個黃王言聽計從的唯幾之人了,這次被指派過來交涉情形,也不過是變相的打發出來眼不見為凈爾。

然而迫切需要釋疑的渴望,卻讓他忘卻了自己需要避嫌和細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