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伏幟草中低(1 / 2)

唐殘 貓疲 1895 字 2020-06-22

而在遠離這處無名橋渡的一處山包下,

「只要跟著沖陣三次活著回來,就能當場轉入軍伍了么。。我可是受夠了泡在污泥里,就指望這點出息了。。」

已經換了一身毫無標識灰布袍的王審之兄弟,也在睜大眼睛望著前方的點點煙塵。

「這個自然,我是親眼見到那些人給開脫出來的。。。只是陣上刀槍無眼,萬事還是小心些為好。。」

陪同在旁的王審潮,卻是不厭其煩的往復叮囑道。為了讓這兩個觀察期限尚且不足的兄弟,抓住並得到這個機會,他可是用自己的身份做了擔保的。

「這片前胸甲子你可要穿戴好了,雖然破了點但這戰陣上可是有一分防護就算一分的,還要保持足夠的輕便和靈敏呢,那些不夠機靈的貨也是最容易沒命的,」

「對了,我托彥復打聽過了,你們能用的貨色都是戰陣中撿回來,啥子玩意都有;你記得其他東西不急,先要給自個而挑塊合用的手牌(小方盾)或是團牌(圓盾);再選口稱手的好刀,短些沒關系但一定要厚實耐劈。。。」

「千萬不要貪方便挑了那些長家伙。。一旦陷入敵我不分的亂戰,靠這玩意可是撐不了多久的;最少也要堅持到本陣的人馬跟上來才行。。」

「那就只能生死有命的搏這一把,我可想要時常能開葷,隔三差五有口酒水喝,時日久了還有口分田。。。就像是五哥兒那般的光景也好啊」

年紀最輕的王審邽,不由的隱約憧憬起來。

因為他已經得到確切消息,堂兄王彥復因為表現俱佳,被隊上的虞候看中點選了去做打下手的旗頭,如今已經比照老卒的待遇拿起了半份的津貼,每隔一旬就會配給三個罐頭呢。

「給分口分田,這種事情你也敢信。。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平白無故的好事啊。。」

一個冷淡的聲音打岔道,卻是同為俘虜的一名小校符存。

「當年平定裘甫之亂的王祖恕、王使君,也是說過要給銀刀兵和牙軍七營分授田產的;最後還不是殺得血流成河。。這些領軍貴人們的允諾,可不是尋常人等消受得了,更不如落袋的錢帛財貨更安心。。」

這符存也算是他們光州老家隔壁陳州宛丘(今河南淮陽)的老鄉。只是相較於他們這些卒頭和軍吏,與主將的關系也更近一些;當初跟著李(罕之)將主突圍時踩到了溝子里摔傷了腿,實在跟不上了(被拋棄了)才成了義軍的俘獲。

「那你又為何要在這兒,與我等為伍呢,繼續去挑臭泥和挖溝子豈不是好的很。。」

被澆了盆冷水的王審知,卻是不甘示弱的瞪著他道。

「我自然也是為了從這些繁重苛瑣的苦役里開脫出來,我輩的這身本事,又怎可埋沒在這污濫臭渠里。。」

被頂了話頭的符存依舊冷著臉,卻沒有怎么生氣的道。

「只是若能從陣中歸還,我也不會繼續與賊為伍的。。太平賊不是說無意者去留自便還給路費么;我也不指望能給啥子路費,能還我個囫圇白身自行離去便就好了。。」

「既然有這個心那就好了,還請老符與我家兄弟陣前相互照應了。。」

王審潮卻是不以為意的當即笑道。

「我這里還有幾件一時用不上的東西,正好你們分去用一用,也能在陣中挺得久一些不是。。」

「這又是什么玩意。。」

王審圭卻是撿起其中一片最大的道。

「這可是紙甲,據說是早年義軍用桑皮紙和膠搗打而成的甲子;別看它這副破爛模樣里頭可是好的,隔得稍遠一些尋常弓箭就射不透了;雖然這玩意不怎么耐久也怕浸水,但是用做對付一時卻已經夠了」

王審潮連忙解釋道。

「雖說只有這殘余的半片,但是綁在胸口上也是個遮護啊。。」

這時,久違的哨子聲終於吹響了起來,在緊握著上弦連弩和鐵單弩的軍士簇擁下,一輛堆放著各色兵器的大車也被推到了他們這些臨時開釋的戰俘和自告奮勇求出身的雜役面前來。

「一切保重,」

。。。。。。

隨著凄厲的哨子聲,在河畔成片的葦盪中響徹雲霄;霎那間嗡嗡作響如漫天飛蝗一般的箭雨,就交錯籠蓋在了一支正沿著平緩而略寬的河道徐徐搖櫓、劃槳行進的船隊身上。

就像是一陣隨著烈風刮過而來的驟雨暴打而下。霎那間這些站立或是端坐在船板上的身影,就像是箭豬或是糖葫蘆把一般的帶著滿身尾羽,一聲不吭或是凄呼慘叫著紛紛跌墜進水中,又撲濺起許多帶著殷紅顏色的浪花和水泡來。

而其中又夾雜著許多帶著煙跡的火箭,射釘在船板上就有捆扎的紙管炸裂和灼燒起來;其中一些更是蓽撥有聲的噴濺出許多刺鼻的毒煙來。

這些毒煙和烈火,頓時讓那些試圖躲進船艙的官兵士卒們,也被煙熏火燎的再也存不住身,而只能帶著身上點點火星和焦黑的斑痕,又競相從竹棚蓋布或是木條拱頂的船篷、艙頂下,荒不擇路迸跳出來而紛紛墜投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