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據他所知的事實證明,這位主上的眼光顯然頗有獨到之處,這些年來幾乎是一看一個准的,輟拔了不少形形色色來歷和身份,卻又有獨到之處或是一技之長的人物。
「也算是吧,那董昌麾下值得稱道的人物屈指可數,」
周淮安一座高深莫測的微微一笑,對他含糊其辭道。
「若能少了這一番潛在的助力,日後想要的行事無疑要事半功倍的多了。」
畢竟遵守原則和底線,可不到表這迂腐不變。這種明顯是身負時代氣運的位面之子和歷史舞台的主角之一;都已經自己送上門來,還不快乘著身份地位有限而尚未能嶄露頭角的機會趕緊控制住,難道留著給敵對陣營里過年加雞腿么。
。。。。。。
不久之後,隨著飛奔離去的信使。
在潤州以南,與宣州、常州交境的溧陽縣,果山之下的營盤之中。一身披掛巡視著自己部眾操練的杭州八都團練使董昌,也得到了回復的消息而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如此,甚好。。這位太平賊之主,倒也是個難得的妙人啊」
他出身臨安地方上,廣有田土與庄院的豪強大姓之家;自小生的是闊鼻方口很有些威猛之態。由此,早年曾有游方的相師,親口說過他的相貌殊異如獅虎,當為大貴之極的氣象。
因此,他早早就收聚亡命而操練庄丁為部曲,又乘著王郢之亂而破家起師,遂得以成就如今坐擁八鎮子弟為羽翼、掩有杭州這個大邑富郡的格局和氣象。
當然了,自認為此生就當是要成就大事的他,並不會滿足眼前的這點格局和得失;然而有鎮海節度使坐鎮的威懾和約束,浙東所在這些地方勢力,或許可以藉以仇隙來相互侵攻和抄掠,但是卻無法名正言順的侵占和吞並對方,而更進一步的壯大自己。
但好在,雖然這個亂世之中固然是老實和良善之人的煉獄,但也總是不缺乏野心家和投機者的機會。很快,南竄嶺內的黃逆賊軍再起風波而席卷東南。
就連他所在東南沿海的杭州也難以幸免,幾乎為境內竄起的亂民流賊所乘;而令號稱數萬的賊勢一度攻打到了杭州附近;才被他藉以同仇敵愾的八鎮子弟合力擊破和俘獲之。
也由此名正言順的在地方大肆治械擴軍,以守土安鄉的名義羅括治下以充儲集;更是獲得了覲見鎮海軍節度使周寶,而得受杭州刺史頭銜的機會。
而這次應命討賊潤州,杭州八鎮子弟按照實力的多寡,各自出兵一營到數營不等;再加上杭州城中的團結兵,沿途四野聚附而來的鄉勇丁壯,最後抵達潤州的麾下已經足足達到了兩萬之眾,而號稱兵強馬壯一時。
麾下的吳繇、秦昌裕、盧勤、朱瓚、董庠、李暢、薛遼等人,皆為一方悍勇之輩或是曾經的草莽豪雄;更是攜帶了僧人應智、道士王溫、巫者韓媼等方異之士,以為趨利避害、逢凶化吉的參贊和卜算。
因此,要說兩浙紛紛響應前來潤州討賊的三路大軍之中,他所在這一路的心思最為復雜,但也是如今最大的受益者。至少相比那個一心想要有所表現的明州水軍張全,或又是貪心求全兩頭都想兼顧的泰州諸鎮盟主高霸;
一貫善於保全實力又一心只盯著草賊攻打,而絲毫不在乎一城一地得失的他;不但盡得屢屢擊敗賊眾的器械、錢糧等輜重,還收並了好幾支敗降的賊卒,而令麾下愈發壯大起來。
然而,也正是這些降服和投靠的賊眾旗號為掩護;他才能聚眾在這三州交界的要沖之地,而暫時避過了各方的耳目和眼線。而最終等來了他所想要的轉機和契子。
現在鎮海節度使已經是坐困敵圍而自顧無暇了,自己如果能夠藉此機會拿到更多的名分和權位,無疑就可以在地方上進一步的為所欲為,而謀取一方藩鎮之資了。
「來人,點起人馬裝具齊全,生火造飯,盡情飽食一番。。」
隨即他慨然對著左右下令道。
「來日與我率師北上,好好的會一會這位『虛和尚』。。」
「那錢副鎮並石鏡都那邊,當如何是好。。」
稍後,方有部屬有請示道。
「錢婆留啊,那可是那虛和尚所格外看重和稱道的人物啊,也是我這次派他出使的用意啊。卻不想害他為賊所留了,」
聽到這個名字,董昌不由難得略顯關心和愧疚的道。
「不過以那位的看中,就算是他盤恆賊中一時,想必不會有太多關礙的吧。。只是接下來石鏡都各營的事務,就要你多多用心了。。」
臨安縣所出的石鏡都素來為杭州八(縣)都之首,也是董昌起家的根本所在。常年操習有兵甲三千而號做五營,此次更是出兵四營以鎮副兼都將錢鏐為統率,可謂是早年就追隨左右相當信重的部屬了。
然而自從他從一些風聞當中,知道了那那位賊軍之主對於錢婆留的贊譽和看好之後,就不免在心中留下了那么一點芥蒂和不協之處,雖然他依舊極為看重這位手下。
而後,隨著這位錢婆留所表現出來的得力和干練之處,尤其是他在本都將士中的深服人心和威望漸重,這也成為了董昌在表面的欣然和竭力籠絡之下,隱隱一個不大不小的心病。
而一度將其打發去護送舟舶,但是後來為了討賊保境又不得不將其召喚回來。進而非但在臨安之戰中立下大功,更是後續中追擊中逼降數千賊眾;而為士民所稱道一時。
故而,董昌心中再是有所別想和他念,也不得不重賞酬功而拔舉為心腹本部的石鏡都鎮副,並常從出陣之列。然而,風聞他與賊眾的干系卻是始終在董昌心中徘徊不去。
這次使他前往賊眾交涉,也算是一舉兩得的暫且免去了一番潛在的隱憂和妨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