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鐵騎擁塵紅(下)(1 / 2)

唐殘 貓疲 1767 字 2020-06-22

而一心想要出走回歸家鄉的前官軍軍校符存,卻是卻在不知情的念叨聲中遇上自己的麻煩不斷了。

他先是遇到了好幾股疑似盜匪的攔阻和流民團體的搶劫,好容易才仗著一番身手僥幸得脫,還搶到了一些物用;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被鄉人給追打了好幾里路。

然後因為他來自河南的外地口音,而被地方土團所設的卡子扣了下來;接著又因為身上明顯的傷疤當做草賊的逃卒,而就近交給了州上的官軍待決。

但是萬幸中的不幸,他居然在其中遇到了一個光州軍中的舊識。有了這位故舊之人的作保,證實了他以賊眾手下脫逃出來的官兵身份,這才得以免於被殺頭之厄。

而這位同鄉如今已是泰寧軍中的校尉身份,剛剛護送著朝廷新委命的蘇州刺史趙載渡海而來赴任。而據說這位趙刺史也是大有來頭的人物,乃是出自當朝第一號的內臣、大宦田令孜的保舉。

然後,他這才從這位同鄉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隨著草賊肆虐淮南而縱橫江北,淮南各地守臣,結果原本歸降朝廷的宿州刺史劉漢宏,也再度興兵反亂南掠申、光,令淮西局面再一次敗壞。

因此,他昔日的那位將主李罕之,在兵敗逃歸北地之後並沒有被朝廷問罪;反倒是在都畿道內受命於東都留守崔安潛,重新補充了錢糧、甲械,並委以要任做了澤州刺史,兼領光申防御使,而開始在河陽之地募兵備戰之。

所以連帶他這位昔日帳下的舊部,也有些水漲船高的受到了這部官軍的有所禮遇。並且當下給他專門擺下了招待的酒宴,還找來了伎樂以為接風和壓驚一二。

然後以這位同鄉引著話頭,身為主官的趙載趙明府出面,又在宴席上如獲珍寶的詳細詢問了他許多關於賊中的情形,還由陪坐的諸位幕僚往復記錄了他的前後經歷和見聞。

所以一時受寵若驚而放松戒備的符存,不免在溫柔在懷的頻頻勸飲之下,也有些忘情的不勝酒力醉倒過去了。然而這次醒來卻又是另一番局面了,擺盤橫錯的酒宴和軟席都不見了。

躺在硬邦邦咯的人生疼的冰冷地面上,他頭腦還是暈乎乎的一片;卻感覺到到自己已經被牛皮繩給捆扎的嚴嚴實實的,勒入肉里都已經失去了知覺。

原本昨晚在酒宴上,還是和顏悅色或是笑語晏晏的同鄉和故舊,卻是換個人似的凶神惡煞的瞪著自己,恨不得食肉吞骨一般的。

「好賊子,總倒是醒過來了。。」

「於兄,可是於兄,這又是為何啊。。」

符存不由又驚又怒的失聲叫到。。。

「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我一時不查,竟然差點兒就讓你給瞞騙過去了。。」

同鄉卻是愈發憤恨和神情猙獰的道。

「怎會這樣,莫不是又什么誤會和錯認了,我可是一心想要逃歸朝廷的啊。」

符存卻是漲紅了臉又青筋畢露的激烈掙扎起來爭辯道。

「既蒙款待不勝感激,又何嘗其他的心思啊。」

「看來你是死不承認通賊為間的干系了。看來是不見真章不死心的愚妄之輩。。還得上些手段才見分曉啊」

同鄉卻是嘿然冷笑了起來。

「你這是說的什么糊塗話,我既是一心逃歸朝廷而不願為賊所事,又何嘗有過通賊為間之舉了。。你我想見也不過是半日時光而已啊。。」

這時候也就是滿心不甘的符存大聲叫屈起來。

「那你明明身受朝廷的恩德,卻在酒宴上口口聲聲都是為賊張目之言,到底是何居心。。」

「什么。。」

符存一下子啞口無言的愣神住了;然後絞盡腦汁開始回憶起自己在酒宴上的言行來。然後,一些零碎的片段也隱隱約約的出現在了符存的腦海當中。

自己也許、可能、或者是在左右勸飲的寬縱之下,說了一些不合時宜的真話和不討喜的見聞。比如他就對著對方醉醺醺的抱怨過,尚有許多被俘的官軍都安在賊中,還在短時之內就轉為賊軍所惑,而根本不思報國忠君雲雲。

然後,明顯失了分寸的自己又在那位皮笑肉不笑的趙明府,及其佐幕的循循善誘之下,又說了許多諸如「太平賊優遇士卒而糧餉精足」「人人都通曉文字而強令讀書」「軍中醫術高明者甚眾,不虞有傷病時疫之患」之類的個中「敵情」。

這一刻他不由的心亂如麻卻又不知道改用怎樣的言辭為自己來辯駁了。

「這。。這。非是我的本意啊。。」

「不是你的本意?那又是什么?可是賊人派你回來,亂我軍心,潛伏待變么。。」

同鄉卻是不理會他的混亂與迷茫,進一步嚴辭進逼道。

「那些太平賊怎么可能徒費錢糧來收攏和善待俘獲,更莫說給你治傷還給糧放人回來呢。。怕是處心積慮要刺探我軍情的奸細和耳目么。」

「按理說,太平賊可是號稱最恨官府和士紳良善,又好食人心肝骨肉的,每破一地都要大肆屠戮和虜獲人口,勿論男女老幼都要捉去做羹、熬湯,鹽漬為脯的以充軍用。。」

「故而才無需糧秣而征戰四方,從來不虞困頓飢渴的。你既而囫圇得存,怕也不是吃過了同袍的骨血,才交上的從賊投狀么。。竟然還想從我這兒詐取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