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反倒讓周淮安有些拿不定了。畢竟上位者權勢和威望這種相輔相成的東西,從來就是一種使用起來方便而積累起來容易的消耗品;所以他不希望養成部下事事都依靠自己獨斷就好的風氣。
而周淮安又不能直接對他們解釋,那只獨眼烏鴉為首的沙佗軍隊,才是為了未來天下爭鼎的主要對手和潛在威脅把。此時此刻,只怕就連官軍那邊陣營中的大多數人,包括沙陀部的首領們,也未必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的。
這時候,外間犒師表演的聲囂也剛剛結束了一個高潮,而慢慢的沉寂下來又顯露出另一種聲線來;卻是隨風潛入夜的雨水,開始灑落在大地上的沙沙聲.
周淮安心中似有所動的抬起頭來剛想對外說些什么,就見一個通報的聲音在外間響起:
「啟秉大都督,軍中的宣慰團有事稟報。。」
「哦,有事什么事情。。」
周淮安隨口問道:
「乃是營中新下了雨水,當值和監守的鍾(毅)郎將下令提前結束避雨。。然而,在場將士雲集不肯離去,團中諸位藝人見此,遂自願於雨中繼續表演下去。。」
「竟然是如此?」
周淮安不由驚訝了下,頓又明白了鍾毅前來請示的為難之處,轉念一想隨即吩咐道:
「那就順其所宜好了,只是讓他做好在場的維持和警戒;另外通知後勤火廚和衛生防疫大隊,提前准備好相應的熱水柴碳和湯葯飲子,力求把時候的影響減到最小。。再給參加演出的人等,每人獎賞一匹絹,並通令表揚。。」
這時候,在寺院樓閣之上看見越來越明顯的雨幕當中,再度奔走過來一名渾身都被淋透的虞侯,拱手嘶聲道:
「前沿急報,太極宮和大明宮內之敵,已然乘著雨水殺出來了。。」
而在城北的雨水綿綿之中,作為隨軍采風和宣教員之一的韋庄,也根據此刻在長安的見聞和感觸,作出了一首《雨中》:
蚤是傷春夢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
內官初賜清明火,上相閑分白打錢。
紫陌亂嘶紅叱撥,綠楊高映畫秋千。
游人記得承平事,暗喜風光似昔年。
接著,他又興致勃發而意猶未盡的再作了一首:《憶昔》
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歌清月滿樓。
銀燭樹前長似晝,露桃花里不知秋。
西園公子名無忌,南國佳人號莫愁。
今日亂離俱是夢,夕陽唯見水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