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單於一平盪(下(2 / 2)

唐殘 貓疲 2421 字 2020-08-16

因此,作為對於門第中人親附李唐的首義之功,不但在後來高宗時重新修訂的《氏族志》中,與五姓並列為第一流的門第;而且這世代姻親、淵源深厚而相互扶持的兩家加起來,在有唐近三百年來足足出了二十九位宰相,平均不足十年就又一位,相應的親族子弟、門生故舊更是得以遍布朝野。

其中最遠可以上溯到李唐開國貞觀盛世時「房謀杜斷」之一的杜如晦,最近的有同昌公主駙馬、宰相韋保衡;至於其他後妃國戚之屬更是數不勝數。以至於這兩家的發源地,也因此成為了京畿道內專屬的地名:杜曲和韋曲;甚至就連西漢後期宣帝劉詢的陵墓所在,也因此從鴻固原世事漸移的變成了所謂的杜陵了。

所以在杜甫的《贈韋七贊善》里,曾引俚語「城南韋杜,去天尺五」也是一種自豪的隱喻。因為他就是出自京兆杜氏在南方的分支——襄城杜氏的門第;因此,他能夠結交的圈子也是曾經或是當下的宰相世系子弟,比如房玄齡的曾曾孫「當代趙括」房倌。。

(題外話:所謂盛唐三基友,杜甫是半城的襄陽杜氏出身,高適是渤海高氏的京兆房,唯有李白是真寒門(屌絲)出身,祖上都不可考了只能追溯戍邊的唐人後裔,五民之末的商人家庭出身;所以最後個人的際遇和跌宕起伏的下限也很明顯。)

(後世人皆以為寫出那么多反應民生疾苦的詩聖杜甫,一輩子都是窮困潦倒落魄的。但是其實他的門第出身決定他的地位和際遇並不會差到哪里去;因為他的祖父就是文章四友的杜審言,自小家庭環境優越,因此過著較為安定富足的生活,才有足夠讀書和游學的能力。

真正落魄的時候也就是安史之亂前後,因為李林甫專權而粉飾太平妄稱「野無遺賢」的需要,屢試不第的杜甫就連西河尉這樣的小官都不願意做,後來改授了右衛率府兵曹參軍才勉強接受,然後因為安史之亂爆發而過上了一段顛沛流離,衣食無著的日子。

但是一旦到了靈武投奔肅宗之後,馬上就被授予右拾遺這種清貴美職,就算後來因為替葬送了朝廷大軍的房倌求情,而被唐肅宗所貶斥為華州司功參軍。但是余下的歲月里,依靠在老友嚴武等處的入幕,也以工部員外郎的身份在蜀地留下來了不少傳聞軼事。)

(相比之下,邊地出身微寒的李白,在識人之明和政治眼光上,與他的詩文才情和抱負理想,簡直就是一個荒誕的反比。所以最後他只能在投奔的永王,被時任荊南節度使的老友高適給平定之後,落得一個流放夜郎然後半路遇赦,又死在北上投軍李光弼的途中)

但也因此與行將就木的李唐王朝捆綁過深,因此,當天下的局面隨著輾轉南北而進入兩京的黃巢,就此發生了巨變之後,這兩家世族也幾乎是早到了滅頂之災。不但盤根錯節在京的本家嫡系親族被陸續屠戮一空,就連作為祖地的杜曲和韋曲,也在歷次戰亂當中被燒成了白地。

因此,反而是那些關系較遠的旁支遠宗得以幸存下來,又隨著太平軍對於長安乃至京畿道的大遷徙,而來到了山南東道和荊南境內。因此,眼下這些人無疑將家門起復的希望,給寄托在了韋庄、杜荀鶴這兩位,原本名不見經傳的破落小支子弟身上了。

當然了,正所謂是「破船也有三斤爛釘」,從韋曲和杜曲祖地出逃的少數本家幸存者,也多少攜帶出來了一些細軟,雖然礙於太平軍《太平田畝制度》的干系,沒法直接在地方上買田置地,但是也在城內擁有了店鋪和其他一些營生的手段。

如今作為外來者背景下最為缺少的,反而是來自官面上的庇護和關照了。所以,韋庄和杜荀鶴這兩個得以進入體制內的唯一選擇,就成為了這些人奇貨可居的追捧對象了。依照韋庄自嘲的說法,他們甚至願意就此尊奉他為當代韋氏的族長,而以身家趨奉之。

當然了,相應的附帶條件是讓韋庄、杜荀鶴等人,籍此以親族的名義將一些精心挑選出來,才貌皆佳的族妹、侄女輩,給保舉到相應的女眷圈子里去。顯然是要籍此效法韓渥族妹韓霽月的故事,博取那進入新王後宅的一線可能性。

當然了,對於這一點無論是韋庄和杜荀鶴都是看的比較明白的;相比在於新朝可以預期的前程富貴,這些遠房親族的訴求和利弊得失,還真心不算不上是什么,甚至是一種嚴重的負累了。但是出於傳統的親緣人倫,卻又沒法對其置之不理。

「其實,此時說難也不難。。只是身在其中而難免為其所困爾。。」

聽到這里的杜光庭突然開口道:

「敢問聖賓兄何以見教?。。」

韋庄聞言卻是恭恭敬敬的端起一大盞酒請教道:

「關鍵就在於人情難卻吧?那就不要卻了。。相應的好處不收以免干洗,但是人或可舉薦一二」

杜光庭微微一笑道:

「此話怎講?」

杜荀鶴不由有些糊塗了。

「大都督不是倡導女子走出家門做事和就學么?,端己自可順水推舟行之啊?」

杜光庭意有所指的道:

「善哉。。」

韋庄卻是忍不禁叫好道:這招借力打力卻是使的極妙,不但可以錯開那些本家人想要投獻幸進的預期,還可以讓族中的女子解脫出來,追尋一些自強、自立的道路。只要開的這個頭,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再是此輩中人可以掌握的了。

「其實韓七郎的心事,也可以從此以為破解啊!」

杜光庭卻又開口道:

「。。。。」

在旁喝悶酒的韓渥也不由抬起頭來:

「七郎既然不想有所辜負,卻又顧慮期間的干系甚大,那就不妨給人一個擇選的機緣好了。。」

杜光庭成竹在胸的道:

「稍後大可使人傳書前去自問上一句彼方,是否願意就此脫離身後家門的干系;無論是有情為你著想還是別有打算,自會應承下來;然後順勢替其脫籍,再保舉進女學進修。。」

然後,就見一掃頹然的韓渥已經迫不及待的站起來對外喊道:

「快拿紙筆來,我要寫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