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節 秋賦(十六)(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28 字 2020-11-28

第二天一早,黃稟坤就和李孝朋,並幾個好友和家仆幫閑一起到了城西的劉大霖宅里。這里已經住滿了從鄉間逃來求告的劉家的親戚朋友。聽說劉大霖要親自去和澳洲人談秋糧的事情,眾人早早的起來,簇擁在廊檐下送行。

劉大霖衣冠整齊,袍帶鮮明的被家仆從屋子里推了出來。眾人見他一臉浩然正氣的模樣,紛紛稱贊:果然是位德行高潔之士。

黃稟坤等人見過禮,推著輪椅往外面去了。廊下的劉家的三親四眷們和仆役們,一個個駐足目送,不斷還有人作揖行禮。

劉大霖坐在輪椅上,看到眼前的場面竟然在胸中生出慷慨激昂的感覺來,又暗暗責備自己在胡思亂想了。想說些什么,一時間也想不出合適的話來,只好拱手還禮。

門外,已經准備好了一頂竹藤轎,眾人將他扶上轎子。黃稟坤等人既不乘轎也不騎馬,只是步行相隨。

縣衙則大門緊閉。農忙季節照例縣衙不放告。征糧丈田的事情實在太過棘手,好在劉大霖也好,黃稟坤也好,都沒來找縣衙,士紳大戶還是澳洲人,他們一個也惹不起,樂得來個裝聾作啞。

「真要鬧出事來怎么辦?」吳明晉對此事有小小的擔憂。征糧的時候要是搞出一出「鬧糧」來,自己的前程就算完蛋了。

所謂鬧糧就是縣里的糧戶大范圍的拒繳糧賦。這當然是犯王法的大事,但是縣令的責任也很重,罷官丟職是肯定的。

王兆敏卻很有把握,他胸有成竹的一笑道:「東翁!您怕鬧出事來,難道澳洲人不怕么?」

吳明晉微微頷首,對這位師爺甚感佩服。

「只要靜觀其變就是了。」王兆敏故作高深的補充了一句。當然,作為他和縣令來說,什么都不干就是最好的選擇。

劉大霖的轎子到了東門市的管理所大樓,派人送上名帖。獨孤求婚和熊卜佑早在內中恭候。他們接到鄔德的指令,准備接待「上訪人員」――還要「禮數周全」。

「一個地主分子還要禮數周全?」獨孤求婚不滿道。

「誰叫他是唯一的一個進士呢?還准備利用他呢。」熊卜佑站了起來,整整衣冠,和獨孤求婚一起迎了出去。

劉大霖是第一次到澳洲人門上來拜客。來得還是澳洲人的衙門。十分好奇的四下打量。只見這是一棟紅磚造就的二層樓房,四四方方的十分規整。窗戶大而狹長,鑲嵌著閃閃發亮的玻璃……

「太奢侈了。」劉大霖搖頭。只見大門是上端是半圓形的,很是高大。門邊還各有一名黑衣藤帽的差役站班,這就是所謂的「警察」了,聽聞都是本地的土著。

只見門內出來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映成趣。兩人都穿著四個兜的藍布對襟小褂子,不戴帽子,頭發理得與和尚一般。腳穿穿著繩子的帆布鞋子。渾身上下沒有半點綾羅綢緞,也沒無玩器配件。

劉大霖見澳洲人的頭目穿著竟然如此的朴素,很是意外。照他聽說的消息,澳洲人生財有道,又善於制造各種奇巧淫技的貨物,積攢的財富應該不少,看他們平日里做的事情:修路造橋,辦學堂,造大船,哪一項都是一擲千金的事業,沒想到個人享用上卻如此的刻苦!心里不由生了幾分敬意。

熊卜佑迎了上來,寒暄幾句,當即將他和一行人都迎到二樓的會客室里。

一進會客室,劉大霖差點沒笑出來。看來澳洲人本事雖大,其實很是粗鄙。很大的一間屋子,刷得雪白的牆壁,地板也是上好的木料。秋日的陽光從玻璃窗里透進來,極是敞亮。里面的家具陳設卻毫無章法。

牆壁上,猶如賣畫的攤子一般,密密麻麻的掛上了各種字畫。不管是中堂、條幅還是插屏,甚至有幾張扇面。山水、花鳥、工筆、寫意、潑墨、青綠……各式各樣的隨意的到處懸掛。其中居然還有幾張蘇州片子。

牆角,隨意的擺著幾只大花瓶,里面不倫不類的插著雞毛撣子――這種大花瓶有半人多高,工業上用不著,大伙也不要這玩意裝飾屋子,毀掉又可惜,干脆就到這里來發揮余熱了。

顯然,澳洲人的鑒賞能力很糟糕。說他們是暴發戶都抬舉了。劉大霖暗暗搖頭,本縣的土財主的品位都要比他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