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節 俘虜們(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2534 字 2020-11-28

被俘的幕僚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坐在床上,被統一剃成了光頭,又穿著口袋一般的衣服,每個人的心中都苦悶到了極點,連平日里的客套都懶得做了。呂易忠那奇怪的模樣雖然引起了一陣笑聲,但是很快大家又被愁悶籠罩了心頭。

「如今活得性命已是上上大吉,還談什么斯文。」常青雲沮喪道。他原本的豪言壯語一下都灰飛煙滅了。

「髡賊如此折辱我等士子!」錢太沖憤憤道,「我等……」一時間又前景語塞。他們如今還能干什么呢?要殉節的話,在澄邁就自殺了。現在是人家的階下囚,只能聽憑對方擺布。

呂易忠這會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年齡偏大,給凈化這一折騰之後只有喘氣的份了。他躺在床鋪上暗暗悔恨自己干什么要出「剿髡」的主意,又做什么貪圖將帥饋贈和戰後的戰利品答應王尊德去當什么「監軍的幕僚」。這會恐怕連小命都要沒了。

比起其他人,呂易忠知道自己的前景更加暗淡。他是對付廣州站的幕後主使,這點恐怕髡賊早就知道。這么大的一筆產業被毀,不用說髡賊是恨自己入骨。現在落到他們手里非得被碎屍萬段不可。

想到這里,他的牙齒都在打顫,「咯咯」的響個不停。

「呂先生,您在發寒熱么?」錢太沖雖然看他不起,但是為人仁厚,還過問一句。

「不是……學生稍有不適而已。歇息歇息就好。」呂易忠好不容易回答道。

「髡賊不知要把我們怎么樣?」有人揣摩著。

「大約是不要我們就偽職了――否則不需如此折辱我等;大約也不會要我們死,不然在澄邁就可以把我們都斬了。學生以為髡賊是要拿我等為質,與王制軍議和。」

「先生說得有理。」常青雲聽得有道理,精神好轉了許多,「王制軍斷然不會不理……」

「據小弟看未必!」錢太沖又昂然道,「何鎮台全軍潰於澄邁,王制軍恐怕無法向朝廷交代,哪里還能顧得上我等!」

這下又把眾人的心打入谷底。這里吃得又差,住得又糟,每天還被交出來集合點卯,這種日子他們如何過得?更讓他們感到不快的是作為讀書人,不管過去他們多窮,多少還能受到周圍的人的一點重視,唯獨在髡賊這里,髡賊只將他們視若和其他俘虜一樣。這讓他們非常的不愉快。

「吃飯了!」外面有人喊道。按照制度,每棟營房都要安排人值班,負責領取飯食搞衛生這樣的事情。有一次輪到錢太沖,他因為自己的怯懦而悔恨,便故意拒絕做值班的事情,打算髡賊一旦追究他就「罵賊而死」。

但是髡賊並沒有追究,錢太沖拒絕履行值班的義務的結果就是沒有人去領飯,全體也跟著餓了一天。錢太沖沒有「罵賊而死」,反而被同營房的人埋怨了一晚上。

他們還曾經抗拒過搞衛生――這種事情應該是仆人來干得。但是不搞衛生的結果是臭氣熏天,髡賊顯然不在乎這棟營房里是什么氣味,直到他們被糞尿的臭味熏得吃不消主動提出要清理為止。

「你們端正點態度,你們是俘虜,不是老太爺!」管理這個營地的髡賊軍官惡狠狠的說道,「沒把你們趕去修路就算是優待了!」

果然,沒有幾天,他們就看到營房里的軍官們一早被成隊的驅趕出去,晚上一個個疲憊不堪,滿臉塵土泥垢的回來。

錢太沖不害怕――他是所謂耕讀世家出身,自己家里也下田勞作,屬於能吃苦的,但是其他人就被這威脅嚇軟了腿。多數人認為對方也沒做什么太過分的事情,沒必要和髡賊鬧僵。

「如今是在坐髡賊的監還講究什么?官府的大牢比這里還要不堪呢。」有了解刑名的幕僚說道,「那才是漆黑一團,黑不見底!」

常青雲道:「我看髡賊也不是不優待俘虜。」

他說得是在這個戰俘營里的某一棟房子,這里的軍官們從來沒被趕出去修路,而且吃喝的似乎不壞――時常能聞到肉香魚香。

「這里住得都是湯允文的部下。」有個幕僚小聲道。

這是趙曼熊搞得離間計的一部分:在他的安排下,軍官集中營里湯部被俘的軍官都被單獨隔離出來,他們得到較好的住處和伙食――軍官吃得很差,只保證他們能活命而已,畢竟這些人將來是要釋放的。看守對他們也很是客氣,有時候還單獨將他們提審幾個時辰。回來的時候周圍的人怎么看都不象是受了審問,倒象是去吃喝玩樂了一番。

「髡賊在臨高三年,湯允文對此竟然不聞不問,其中必有隱情!」常青雲咬牙切齒道,「當初他若能及時進剿,髡賊羽翼未成,何至於有今日之敗!」

眾人都有同感,紛紛對湯允文起了疑心――有人甚至懷疑湯允文能夠在全軍潰退前脫身本身就是詭計。

呂易忠也來了精神:「何鎮當日命全軍退回,以湯部和瓊州本地***軍為先鋒,這支人馬一戰即潰,其中大有蹊蹺!」

「髡賊是海外蠻夷,我為主,彼為客,打起仗來卻是主客易位,我兵處處被動!若無漢奸內中指引,髡賊豈能如此順手?」

「不錯,都是漢奸壞事!」

……

慷慨激昂的討論在此再一次印證了「敵人是不可怕的,壞事的永遠是漢奸」這條真理。至於湯允文***這件事,似乎就成了鐵板釘釘了。

其中也有人覺得有與理不合的地方,但是此時此刻,每個人都想為這次大敗仗找到一個和自己無關的理由,誰也沒有提出置疑,反而搜腸刮肚的尋找湯允文「***」的可疑跡象。

錢太沖沒有置疑,但是也沒有附和。他覺得湯允文***之說並不是那么硬氣。湯允文是經制武將,說他收受髡賊賄賂故意不剿不報,這個有可能。說他指示手下人故意潰敗,擾亂大軍,這個很不可能。湯允文就算再貪財也絕對不敢用斷送自己手下軍隊的辦法來換取錢財,至於他投靠髡賊更不可能――朝廷的經制武將不當,難道去當什么海外蠻夷的官兒么?從常理來說是說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