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節 贖城費(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2539 字 2020-11-28

高舉點點頭:「我省得。」他又說:「有解必有還。總得有一個章程:如何借,如何還;出多少利息,定多少期限?且先說出來,看看行得通行不通?」

「借四十萬――除了贖城費,少不得還要賠償澳洲人字號的損失,起也得二三萬銀子。髡賊一路上殺傷搶掠甚重,撫恤地方也得有些花費――最後便是京里宮里,少不了要有些打點花費,以免作難。」何誠宗嘆了口氣,「若是打了勝仗,無非犒賞三軍,地上善後有些費用。打了敗仗,花銷真是源源不斷。」

從虎門失陷開始,僅從藩庫和各縣的縣庫正額里就開銷了六萬兩銀子。但是花掉的錢不僅有藩庫里的撥款,從商人們手中的「助餉」,各府縣征集的民夫、物料,開銷的鄉勇賞錢……

這場「廣州保衛戰」前前後後用去了多少銀子已經是一筆糊塗賬了。而最後還有這么一筆三十萬的「贖城費」!

何誠宗雖然不知道「勝利總是比較便宜」這句名言,但是對失敗就是更多的花錢有了極其充分的認識。愈發堅定了他日後作為「主和派」或者被某些大明fq斥責的「投降派」的主張。

高舉想,這四十萬里額外的十萬當然有種種的用途,不過很大的一部分肯定是打得「虛頭」,是各級官吏們分潤的好處。錢還沒開始借,好處賬已做好了。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很是鄙夷。

不過,只要有利可圖,到時候能給確保還本付息,他才懶得管這群當官得怎么巧立名目的搞錢――要是他們個個清如水明如鏡,他高舉還做屁得生意。

「四十萬,五十萬,先不去說。只是這筆銀子利息如何,期限多久,如何付息,如何還本須得有個明白的說法,在下才能向大家去說合此事。」

何誠宗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年息一分三。為期一年。到期一次還本付息。」

高舉慢騰騰的說道:「何先生!這個章程,高某是說不來得。」

何誠宗暗罵「見利忘義的小人」,但是他此時有求於人,只好耐著性子問道:「依高公之見呢?」

「我沒有什么『見』,」高舉道,「借錢不是官家征稅完糧,說怎么樣就得怎么樣,借錢得有個你情我願的意思在內。」他咳嗽了下,清了清喉嚨,一個侍候在旁的美貌婢女趕緊上前跪下,雙方將一個琺琅彩痰盒遞上。

高舉吐了痰,又接過另一個婢女送上的澳洲彩條小毛巾,擦了擦嘴,喝了一口熱茶。

「……年息一分三,若是有這樣的利息的三十萬兩可借,高某自己也想借了。」

何誠宗知道這個利息高舉嫌低了,心中暗暗警覺,小心翼翼的問道:「高公以為年息多少方才合適?」

「不瞞老兄。」高舉說道,「我們同業拆解,淡季的時候,也得年息二分到二分四。如今既然是撫軍大人的面子,一分八也是少不了的。」

高舉接著說了他的要求:期限一年,前半年只還息;下半年拔月按本,分六期每月償還。到第12個月還清。

說是借一年,其實從第七個月開始就要逐期還本付息。實際利息,比到期一次性還本付息還要高得多。

不過,這個條件倒很適合官府的財政狀態,何誠宗很清楚,要廣東官府到期一次性拿出四十七萬兩白銀是根本不可能的。零敲碎打的反而要容易些。

「這個使得。」何誠宗點頭,「不過此事還要撫軍的首肯」

「這個自然。」高舉點頭,問道,「到時候拿什么來還?」

「當然是在秋賦里打主意了。每畝浮征個幾分,也就平了。高公只要如此去向商人們說,難道他們還信不過全省的田賦作保么?」

高舉嘆了口氣:「何兄!你真是書生之見。借錢一是白紙黑字要有憑據,二是得有抵押作保。您老一句話,人怎么肯拿出錢來?」

何誠宗一時茫然,在他看來巡撫大人的一句話還不夠么?在這廣東省內,說一句頂一萬句的人可沒有幾個。

「巡撫衙門的信譽,還不成嗎?」

「當然成,只是這個憑據呢?」高舉見他一點也不開竅,只好開門見山的說了,「李大人造福全省黎庶,日理萬機,萬一一時事多,把這件事忘了――您說咱們借錢的不得都去上吊?」

何誠宗無言以對。當官的賴賬,說話不算話,這種事情絕非沒有過。

「……縱然是有了借據,還得有些當頭才行。」高舉笑道,「哪一天李大人高升了,錢還沒還倒又另外升調了一位大人來,他老人家說一句:這錢不是我借得,我不管。大伙又得去上吊了。」

何誠宗知道高舉所言非虛,但是借據抵押。他很是為難了。巡撫衙門出借據,這是聞所未聞的事情,萬一流落出一二張被哪個御史言官拿到了,李巡撫肯定得吃不了兜著走。

高舉知道這借據恐怕是拿不出來的,好在他早有另外的打算。

「巡撫衙門的借據有,當然是再好不過的擔保。不過只要有擔保的物件也就夠了。」

高舉提出的抵押是鹽引。按照本息合計數量,再酌情加一些鹽斤數字作為運銷費用,一次性支付給借款的商人作為抵押。鹽引是官府手中最有信譽的證券,用這個作擔保商人絕不會不接受。

「鹽引到手就可使用,亦可私下轉賣,萬一不法奸商乘機轉賣如何?」

「這個不難。只要在鹽引上加蓋標注:某年某月某日之後才能使用就是了――這個日子就是最終還款到期的日子。」高舉說,「還款的時候,讓大家帶著鹽引來兌換就是。」

「此法甚好。」何誠宗心悅誠服。這高舉果然有些辦法。何誠宗並非死讀書得腐儒――否則也混不上給巡撫當親信幕僚了,只不過對經商這套道道所知甚少而已。高舉稍一點播就能舉一反三。雙方密談幾個時辰,終於建成了協議。

這一協議並未訂成草約,亦未寫下筆錄,但彼此保證,口頭協定決無翻悔。商定的辦法與條件是:

第一、借款總數為庫平銀四十萬兩;由高舉承頭,招攬商人承貸。

第二、年息一分八厘,頭六個月只付利息,後六個月逐月還本。一年後本息還清。

第三、借款由巡撫衙門出具的等額鹽引作為抵押。另加3%貼水。鹽引上加蓋期限。按每月還本償息額度逐月向巡撫衙門繳還。

這三條辦法,由何誠宗回去後稟告李逢節。李逢節聽說用鹽引做抵押,心道這高舉還真有些鬼主意,當下一一應允。

籌措銀子要些時間李逢節害怕再次被澳洲人用火箭轟擊,命令先從藩庫厘暫支十萬兩,由專人解送,趁著夜色送往澳洲人的營地。閻小帽也隨同前往,向文、陳二人要求再寬限三日,以備將余下的銀子全部籌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