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節 廢漕改海之議(1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21 字 2020-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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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引弓當初去見張溥的時候賣弄過得全套玩意這會又拿了出來。沈廷楊對這個問題久有研究,被他引經據典的一番宏論,不由得心中嘆服――這位趙老爺果然有「經世致用」之學!

歷代漕運始終是朝廷的大事,花費大,效率低,往往還和治水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系。不管是唐代從關東向關內運糧,宋代通過黃河向開封運糧,還是元代的海運,明代的河運……每一樁都是個極復雜的系統工程,牽扯到的內容方方面面,所以自古以來就有「漕政」這一專門的學問。若不是有能力又肯鑽研的人,否則一般讀書人是很難掌握的。

這位趙老爺居然能侃侃而談,而且見地之深刻,也遠遠超出了一般讀書人看書看來得學問。

「先生果然見識犀利。」沈廷楊盯著他說,「不過漕糧改海雖好,朝廷上下卻未必見得樂見其成。」

趙引弓點頭:「先生說得是。」

沈廷楊撫著官帽椅的扶手,嘆息道:「海運有種種的好處,可是卻有三大難處,在朝堂之上總是說不響亮。」

「請先生教我。」

沈廷楊點點頭,舉起一個指頭:「其一,候風不易,減省時間甚少。」

海運不比河運,可以劃槳搖櫓,特別是運送漕糧的大型海船,行船必靠風靠海流。古人對這方面的歸納總結有限,基本上是靠經驗。所以一旦遇到息風或者風向不對就得候風。這原本不算什么,但是明末的航海技術有所退化,航海靠海上地標,不能跨海直航,往往要沿著海岸線或者島嶼群曲折航線。候風問題更為復雜。

「其二,海上風波難測,一遇狂風大浪,船只即有毀損,貨物漂沒。如今登萊、天津向關寧運輸糧餉。海上運輸損失甚巨。朝議一直為之詬病。」

趙引弓臉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海上有風浪,船只和水手的技術水平落後,航海總是會發生各種沉船和毀貨事故――這都是正常的,不過在渤海這樣的近乎全封閉的內陸海域弄出這么大的漂沒損耗,說白了就是在搗鬼。

沈廷楊注意到了他的反應,不過他沒有就這個問題展開談下去,而是直接談第三個點:「其三。海運漕糧,人船眾多,大量民夫運丁聚集,日久恐滋事。不如漕丁都是軍人。有衛所管束。」

趙引弓並不直接評論這三個難處,而是反問道:「先生以為這三點如何?」

沈廷楊微微一笑:「誇大其詞,一派胡言耳!」

趙引弓沒想到對方說得如此的直白,不由得對他的好感度大為增加。當下點頭道:「先生說得是。」他想了下,原本他已經准備好逐條駁斥,現在看來毫無必要了,他想了想才說:「所謂海運難行,說到底不外乎是既得利益者阻擾罷了。」

「既得利益者?」這個新名詞引起了沈廷楊的興趣。

「不錯,既得利益者。」趙引弓點頭說道。「一條運河由南到北,上到朝堂諸公,下到運丁閘夫,明面上的拿得,暗地里偷得……沿途吃河者不計其數,他們如何能願意朝廷廢漕改海?」

趙引弓說著就開始分條分塊的大談運河上的種種弊端:這也是他早就背熟了的大圖書館編撰的背景資料論文集。一船漕糧不論是過關討閘,「過淮」……每到一處官面上的地方。照例都有陋規,處處要送紅包,等到了通州辦理投文,漕米上岸入倉,伸手要錢的人不計其數。

這還是明面上的種種好處,除次之外,漕丁、領運千總、押送的小官吏,甚至搬運米糧的轎夫。無一不要從船上的漕米中撈取好處――有得是貪婪使然,有得是迫不得已。一路上的所謂「損耗」甚至幾倍於正額。

至於為了維持河運所耗費的修理疏浚運河設施,建造維修漕運船只的花費,那更是不計其數。由此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既得利益集團。

要對抗這么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朝廷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嘗試的。然而即使到了風雨飄搖的崇禎十二年,沈廷楊的海運試驗成功之後。依然未能廢漕改海,雖然他個人獲得了仕途上的重大發展,但是對整個大明的覆滅卻依然未能有一點補益。

這會,沈廷楊還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會得到這樣的結果。這些年來他研究漕改海花費了大量心血,對朝堂的阻力倒也不是一無所知,但是並沒有想到自己要面對如此的龐然大物。不由得感到一陣氣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