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節 清節院(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21 字 2020-11-28

振善人名叫振改政,在廣州城北擁有大片的土地山林。有錢有勢,熱心舉辦慈善,修橋補路,收埋路倒,舉辦粥棚……還捐過好幾塊義冢地。城里城外都有很大的名望,人稱振善人。堪稱道地的鄉賢。

劉三點了點頭,忽然低聲道:「你和我交個底,普濟堂收養的人到底有多少人?」

毛修禹結結巴巴道:「總……總……總有四五百人……具體多少,小的自己也鬧不清。」他說清節堂有一百多名貧苦守節婦女和幾十個幼兒,因為很少外出還知道大概數字,其他人去留隨意,只要持有普濟堂腰牌的就算是普濟堂的人。年深日久,有的牌子和人早就對不上號了。

「……縱然有花名冊,怕也是不知道真正的人數。這冊子已經多年沒有改動過了。」

劉三暗想小小的一個普濟堂,里面還黑幕重重呢。不過這些是林佰光他們的事情。他更關心這里的環境衛生,說道:「你帶我在堂內看看。」

「堂里多年沒有清掃,污穢不堪……」

「不礙事。」

「是,是,」毛修禹想這澳洲人還真是怪,這瓦礫成堆,遍地垃圾的破廟有什么可看的?他若不是圖幾個銀錢,那真是片刻也不願意在這里多待。

當下在前引路,從大雄寶殿後面一條平正的青石板路直通後面的佛塔。兩側野草萋萋,斷磚碎瓦一片,石板的縫隙間也長出了一二尺高的蕭艾。

這皇華寺面積極大,殿宇重重。雖然荒廢久了已經不成模樣,里面還有不少房屋,大多門牖洞開,院中草深過人,渺無人跡。殿宇的神櫥上下積滿了塵土,供案和地上還可看到耗子爬過的印跡。

有的地方看得出還有人居住,留著破衣爛衫,破了口的碗,缺了角的砂鍋,地上攤著只剩下草薦的破草席。但是人大多不在,只有些生病的和殘疾人,據毛修禹說只要能走的都出去乞討了,至於晚上是否會回來則不一定。有的人一去幾個月也是有得。

「回南天一到,天氣多雨,外出的人回來就多了。冬天若是冷得厲害,出去的人也少,」

毛修禹將他帶到一處院落門口,劉三見這院落大門緊閉,還上了鎖,不覺奇怪。毛修禹踏上幾步,喊了幾聲:「五嫂子!」

應聲出來一個中年女子,三十多歲,模樣甚是精干,見毛修禹帶著幾個「髡人」來,不覺一怔,卻又立刻反應過來,頓時換過一副上人見喜的面孔,搶步下了台階,在劉三面前跪倒磕頭:

「奴家孫五家的,給老爺磕頭。」

「這是――」

「奴家是官媒,專在此地照看清節院的。」

明清地方衙門均設官媒,凡是公事牽扯到女性的,一律由她們負責照應看管,算是女性的衙役。

劉三見她舉止利落,目光銳利,知道是一個利害的潑辣女人。

聽說劉三是來視察的澳洲「首長」,孫五嫂又殷勤了幾分,趕緊取出鑰匙,將院門打開。

劉三不解:「青天白日的,為什么要鎖門?」

「這里住得都是貧苦守節的孀婦,這里雖然冷落,到底也有許多男人出入,鎖上門,外言不入,內言不出。少了多少流言蜚語。」孫三嫂絮絮叨叨的說著,「寡婦守節,第一便是要避嫌疑!」

她說這里平日里男人是不許進去的,就是本家親人來看望也只能在門口相見,有的帶孩子的孀婦,男孩子長到七歲就得搬出去。

「這里最是嚴謹不過。立院快一百年了,沒出過一樁丑事,亦無再醮的」言辭中聽得出孫五嫂很是驕傲。

劉三看到這清節院是一座僧院改得,四周是昔時眾僧人的凈室,隅角里還有一間廚房,如今都破敗不堪,勉強用碎磚破瓦修補著,不過比起外面還是干凈整齊許多。院中鋪設的磚塊都已被鏟凈,種上各種蔬菜。院落里還有幾只雞在閑庭散步。

孫五嫂說節婦們平時主要是織布織綢,全院有三十多張機子,加上自己種菜養雞,可以維持生計。

「不給錢米么?」

「給!給!」孫五嫂一迭聲的說著,眼睛卻直向毛修禹瞟,毛修禹沒有好氣道:「五嫂子你就實話實說罷。如今改朝換代,沒那么多忌諱!」

孫五嫂趕緊陪笑道:「錢米是有得,每月不過一斗,帶孩子的,再加三升……」

「只有一斗?」劉三皺眉問道。

「老爺您聖明!就是這一斗也未必按時發。」孫五嫂嘆苦經,「全仰城里大宅門里的太太小姐發善心,時不時派人到堂里施舍,不然,真真是沒法說!」(~^~)